一天前。
由于皇帝生病,故而休朝一日。衣尚书像往常一样早起,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
吃早饭的时候,衣旭领着傻二爷进门。
衣夫人看了这一老一小忍不住叹气,这两个怎么看怎么像亲爷俩,难怪外头有人传那些风言风语。
衣旭坐到桌子边也不吃饭,直通通地对衣尚书说:“爹今日不上朝,去给儿子提亲吧!”
傻二爷在一旁跟着起哄:“提亲!提亲!”
衣夫人道:“别胡闹,快吃饭!”
衣尚书听了却觉得挺高兴:“知道提亲,看来我儿子还不算傻。”
“老爷别听他说那些傻话,”衣夫人一边给傻二爷放饭一边说:“旭儿吃完了饭,带着二叔到外头去溜圈儿。”
傻二爷吃得多,每顿饭之后都得走路消食,家里虽有下人,但衣尚书和夫人从小就让衣旭照顾二叔。
“爹要是不去我就自己去。”衣旭不肯吃饭。
“你看中了哪家姑娘?”衣尚书笑着逗他。
“玉家的大小姐,儿子非她不娶!”衣旭的绿豆眼瞪得滴溜圆。
衣夫人气得到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说道:“你胡闹什么!老实在家待着,不准出去惹祸!”
衣尚书拦住夫人道:“别打他的头,本来就傻。”
衣夫人无可奈何道:“老爷不知道,那玉家如今已成了是非之地,幸亏咱们有先见之明。”
衣尚书平时并不关注各家儿女情长的私事,但因为这件事闹得大,他也有所听闻。
听了夫人的话,便问:“什么先见之明?”
“旭儿这傻孩子之前总跟着人家玉小姐,有半年多。后来玉家的人来说了一次,我便将他关在家里。谁想过不了多久,又玉家小姐就出事了。说起来也不怪人家姑娘,只是那孩子命太苦了,摊上这样的事儿。”衣夫人说着叹息了数声。
“看不出我这傻儿子还挺痴情。”衣尚书伸手到衣旭的大脑袋上胡撸了两下:“那你跟我说说你喜欢人家什么?”
“好看!”衣旭一挺胸脯,说得理直气壮。
衣夫人不禁扶额,傻子说话从来不知道害羞,
“还有呢?”衣尚书笑眯眯的问。
“心善。”衣旭夸起玉如璧来不假思索:“从来也不嫌弃我。”
“还有呢?”衣尚书听得津津有味。
“有胆量,敢上公堂。”衣旭此时已经站起来了:“还聪明,几句话就把白净莲给治倒了。”
“唔……这么说来,玉家小姐还真是个难得的姑娘。”衣尚书连连点头。
衣夫人在一旁说道:“那也不成,我听说如今许多人家到玉家去提亲,都要娶玉小姐为侧室。可见人家虽然看中她的才貌,却也知道她名声不好,做不得正房太太。”
“怎么不成?”衣尚书笑着反问道:“依我看就很好。”
“爹爹圣明!快去给我提亲吧!晚了就来不及了。”衣旭高兴得连蹦带跳。
“老爷你也糊涂了吧?”衣夫人有些架不住劲了:“咱们家再怎样也不能娶一个名声有损的女人进门吧?”
她儿子傻归傻,可也不能因为娶妻的事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那样可就彻底成了笑话。
“夫人,我问你,从旭儿十七岁时你便帮他张罗亲事。这么多年过去了,可有一门合意的?”衣尚书笑着问夫人。
衣夫人不说话,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这么多年,她为了儿子的亲事简直操碎了心。
知道儿子傻,不敢动人家高门贵地的正经小姐们的主意。
别说有封爵人家的姑娘,就是一般的五品左右官员家的女孩儿也不愿意嫁给傻子为妻。
毕竟自古就是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可身份实在低微的人家出身的女儿,要么贪图钱财,要幺小气执拗,娶进门来就等于娶进一个祸害。
等他们老夫妻不在了,未必能够善待衣旭,更不可能管好家,养育好子孙。
所以衣大少爷的婚事一直耽搁到现在。
“夫人呐,人无完人。这世上的人很多时候不如意,未必是他们真的过不好,而是因为太想求全。”衣尚书用最后一小块馒头刮干净碗底的米粥,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心满意足的擦擦嘴角说:“这玉大小姐若是名声无亏,咱家旭儿可有机会?容貌其次,才华也大可不必。单就她这份胆量和机智就足够做我衣家的儿媳了,你也知咱们不能陪着儿子到老,总得有个可靠的人照顾他,且最好能守住这个家。更何况世人未尝不明白她是清白的,至于那些诋毁之言大可不必去听。不管是谁,骂完了别人总要低头端起自己的碗来吃饭。头等要紧的是过好自家的日子。”
衣家大事向来都是衣尚书做主,当然了,十年也未必有一件大事。
衣尚书被人称为“衣鬼头”,除了他处事圆滑,从不得罪人之外,还是因为他每次都能相时而动,看到别人看不到的机遇。
同样的风浪面前,更多人看到的是危险,只想到躲避。他却能够在危机中看见好处,成为获利者。
“那依老爷的意思……这门亲可以去提?”衣夫人还有些迟疑不决。
“当然要提,不但要提,还得格外郑重。”衣尚书道:“你去准备上门用的礼物,再去请两位官媒,明日一早我亲自到玉家去。”
“娶郡主公主才用得着公公亲自上门提亲,要不明天还是我去吧!”衣夫人道。
“你去不妥,还得是我。”衣尚书打定了主意:“若只是正常提亲,自然是你去。可如今玉家小姐正处艰难,咱们就要给人家格外的尊重才是。既然要娶人家进门,就得当一家人看待,不能让人家女儿受半点委屈。相信玉家小姐必定会因此感激咱们,不会亏待旭儿。只要她肯全心全意对咱们儿子,别说只是提个亲,就是要我亲自抬轿也使得。”
玉如璧站在家庙门前,雨水斜着往她身上淋。
衣旭忙从腋下拿出一件长长的披风给玉如璧裹上,不知那衣服用了什么料子,一点雨都不透。
“跟我回去,”衣旭小心翼翼牵起玉如璧的柔荑:“我一辈子对你好。”
玉如璧冰凉的手指感到衣旭手心滚烫的热意,生平第一次有人向她许下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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