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掺一脚
听过夏欢回禀,栀子并未多言。挥手让眼中闪烁着不解光芒的夏欢出去做活。
利用杨桃传话于蒋刑庭,实属无耐之举,江雅的为人,栀子比谁都看的清楚,她让胡仲伦拒绝江雅,只是想让蒋刑庭晓得胡仲伦的态度,免得以为胡仲伦与江雅合谋,从而迁怒胡仲伦罢了,并没想过因此让江雅死心,而江雅,在白‘花’‘花’的银子面前,向来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两次的拒绝,算的了甚么?栀子担心的,是胡仲伦一再拒绝之后,江雅会因此恼羞成怒,记恨起胡仲伦来,被她记恨,还不知会使出甚么‘阴’招呢。
却说— 杨桃端着南瓜粥还未踏进内院‘门’,就听见“噼噼啪啪”的闷响,期间还夹杂着低沉的呜咽声。她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以她做姨娘这十来日的经验,一听便知有人挨打了。
挨打的是蒋三娘子的‘奶’娘窦嫂子!蒋三娘子想要扑上去救,被蒋大少爷死命拉住,低声劝道:“母亲正在气头上,你这时去拉,惹恼了母亲,岂不是遭母亲厌?好好的呆着,母亲气消了,自会请大夫来看她。”
蒋三娘子一颗颗晶亮的泪珠子不时往外滚:“窦嫂子每日都跟着我,怎么可能在母亲吃食中下巴豆?”说罢,扯了身旁的蒋二少爷一把,“你说是不是?”
蒋二少爷咬着嘴‘唇’道:“母亲晓得窦嫂子是三妹的‘奶’娘,自不会冤枉她的。”
蒋三娘子气的双眼圆睁:“你……啊……”
蒋大少爷抬眼瞥见杨桃,掐了蒋三娘子一把,直接将她接下来的话掐回腹中。
杨桃只做未听见,端着食盘从旁过去,气极的蒋三娘子右脚一抬,踢在杨桃的‘腿’弯处,杨桃站立不稳,食盘中的粥顺势泼洒了出去。她虽是开了脸的姨娘,但晓得蒋刑厅极疼爱三个孩子,她哪里管吐‘露’半句不满,只得忍着疼痛,弯腰一面去捡食盘,一面琢磨着在江雅跟前如何解释,她才将手伸到食盘跟前。蒋大少爷却先一步捡了起来:“姨娘走路怎不小心一点?幸亏没摔着,这要是摔着,旁边又无人,姨娘还以为是我们兄妹三人使了坏呢。”
杨桃扯出一个笑脸,道:“啊……大少爷说笑了,我怎会那样想?”
江雅三朝回‘门’那日,蒋三娘子脱口而出的那些话,不止夏欢听到,杨桃也听了个实打实,若不是因着这个,就是她被江雅塞到了蒋刑厅的‘床’上,也决不能得到姨娘的名分,是以,蒋大少爷讲出这番话,她丝毫没有意外。
几人说话间,那边窦嫂子已经挨完打,杨桃就是再不情愿,也不敢耽搁,一步一挪的往上房去。
江雅本已虚弱至极,又发了一通脾气,一心等着南瓜粥补充体力。等来的却是“粥已洒”,气急,抬手给了杨桃一巴掌。被人扶到‘门’上的窦嫂子看到这一幕,突然道:“奴婢只为夫人摆过一次桌子,其余时候,全是杨桃姨娘服‘侍’夫人用的饭,肯定是她使的坏。”
江雅打窦嫂子,本就没有真凭实据,不过是因蒋三娘子每日缠着她同睡,她想借机敲打一下蒋三娘子罢了,听窦嫂子这样喊,她突然想起,成亲以来,蒋刑厅不过只在她的房中歇了一晚,其余时间都宿在杨桃那里,一口气堵在心中不得舒缓,立刻命人将杨桃拉出去打十棍子。
杨桃还来不及反应,棍子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
江雅审了半晌,闹的家中‘鸡’飞狗跳,却还是未审出所以然来,是否有人在她饭食中做过手脚,谁人在她饭食中做的手脚,俨然成了一桩无头悬案。
腹中空空,江雅信不过别人,就让小丫头搀扶着起身,亲自到厨房中看着小丫头煮粥。
蒋刑厅归家,依旧先去看几个孩子,查问一日的学习。
蒋三娘子看到他,扑到怀中就痛哭起来。断断续续讲起江雅冤枉窦嫂子,打的窦嫂子起不来‘床’之事。蒋刑厅爱抚的拍着蒋三娘子的后背,心头倒并不相信窦嫂子含冤,只当她年纪小,受了窦嫂子蛊‘惑’,才会讲出这些话。
蒋大少爷迟疑着出声:“父亲,窦嫂子一个下人,原不打紧,只是她是三妹的‘奶’娘,传出去实在不怎么好听,还以为妹妹指使的呢。”
蒋刑厅望向他,沉声道:“下人不守规矩,的确会牵累主人,既如此,我一会就唤牙人来将她卖掉罢。”
蒋大少爷向来惧怕蒋刑厅,见他沉脸,不敢多言,使了个眼‘色’,示意蒋三娘子也不要多话,蒋三娘子瘪着嘴落泪,到底没有出声阻止。
蒋刑厅安抚了‘女’儿几句,起身往上房去,杨桃打听到蒋刑厅回来。忍着痛起身,侯在半道上,看见蒋刑厅的身影,提溜着一桶热水就撞了上去。
蒋刑厅被洒了一身热水,正待发作,却见杨桃软软的瘫倒,那样子娇娇怯怯,很有几分妩媚,便生了怜香惜‘玉’之心,伸手将杨桃拉了起来。
杨桃借势倚在蒋刑厅身上,称身子发软。缠着蒋刑厅送她回房。蒋刑厅被她撩起了火,嬉笑着就遂了她的意,到房中,杨桃却拦住了蒋刑厅解她衣服的手,含泪将挨打一事说了一次。
蒋三娘子说窦嫂子是冤枉的,蒋刑厅不信,此时杨桃再喊冤,他心中不禁嘀咕,怎会有两人在饭食中做手脚?且还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杨桃见蒋刑厅沉默,垂首道:“奴婢每日无微不至的服‘侍’夫人,她怎能因在外受了闲气,就洒在奴婢身上?”
蒋刑厅看杨桃有些不知轻重,就不耐的斥道:“哼哼唧唧做甚么?夫人向来公道,怎会因自己受了点闲气就洒在你身上?你就是没在饭食中做手脚,也是因为淘气,夫人才打的你。”
杨桃作出蒋刑厅最爱的样子,嘟嘴道:“老爷不知,夫人听说胡家要开铺子,就去请舅夫人说合,想与胡家合伙,舅夫人没答应,她又直接去了胡家,结果又在兰二姑‘奶’‘奶’那里碰了钉子,她心中怎能没气?”
蒋刑庭没听明白,问:“哪个胡家?”
杨桃道:“就是舅夫人的妹夫家。”
蒋刑庭总算‘弄’清楚,瞪大眼睛问:“你说夫人想与胡家合伙开铺子,还被人拒绝?!”
见状,杨桃心中欢喜,面上却摆出一副茫然的样子:“自然是真的,夫人与舅夫人说的时候,奴婢就在旁边立着,听得真切。”
栀子与胡仲伦开铺子,江白圭会答应,缺钱之外,还因他笃定胡仲伦不会‘乱’讲,而蒋刑厅则不同,胡仲伦于他来讲。就是陌生人,江雅要与胡仲伦合伙开铺子,在他看来,与站在街上随意拉一个人合伙开铺子无甚分别。
这要是传到钟知府耳中怎办?还有一年就要任满,先前治家不严已经让钟知府动了怒,此时要是再传出甚么,考评上钟知府还不知怎么写!
蒋刑厅怒气腾腾的站起身,推开杨桃,几步就去了上房,屏退下人,掩上房‘门’,冷声问:“你可是要与胡家合伙做生意?!”
江雅愣了一愣,道:“你这是听谁讲的?”
蒋刑厅一见她的反应,就知杨桃所说属实,抬手就是一巴掌,怒道:“这样糊涂的事情你也做的出来?!”
江雅长这样大,还从未被人打过,也是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再顾不得扮淑‘女’,扑向蒋刑厅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只是她身子虚弱,手上无力,很快就被蒋刑厅制住。
蒋刑厅巴掌落下就已后悔,江雅是他三媒六娉娶的正头夫人,娘家兄弟又与他是同僚,要是江雅闹的娘家去,没脸的还是他,他吸了口气,细细的将其中利害讲给江雅听。
同样的话,从栀子口中讲出来,江雅半句也未听进去,可蒋刑厅一讲,她立马就意识到自己莽撞了,软声细语就讲了两句服软的话。
日子还得过下去,蒋刑厅也不再斥责,两人商议起如何应对来。
晚上,栀子将白日的事与江白圭细讲了一次,当然,她隐下了让夏欢传话于蒋刑厅这一段。
到底是嫡亲姐姐,江白圭听过,觉的江雅做的有失妥当,但一句评价的话都不肯讲,直到晚上夫妻俩躺在‘床’上,他才小心翼翼的道:“娘子,蒋刑厅与我的俸禄一样,日子也不见得好过,你与妹夫做生意,不如就让姐姐入两股罢。”
栀子转头看向江白圭,道:“雅姑‘奶’‘奶’嫁妆优厚,哪在乎这点子银子?再说,连铺子的影子都还未见着,就想着分钱,是不是太早了些?”
江白圭道:“你也晓得姐姐,她是只进不出的‘性’子,让她拿嫁妆出来开销,比割她的‘肉’还难受。”
见他一直帮着江雅讲话,栀子心头着恼,“哼”了一声,道:“依着你这样讲,我这种有进有出的,舍得‘花’银子养家的,就活该分钱与旁人?”
想起这一段‘花’销的银钱,的确是栀子开糕点铺子挣下的,江白圭再讲不出话反驳,呐呐的道:“你也晓得我不是这意思。”说完,望着帐顶,再没言语。
栀子也知再讲下去,只剩下争吵,她不想吵架,更不想因江雅吵架,便也跟着闭口。
隔日一早,两人同时起身,一切还如往常一样,该做甚么做甚么,都没提昨晚之事。
用过饭,江白圭还未出‘门’,胡仲伦就来了,进‘门’就将沉甸甸的一个袋子放在两人跟前:“这是蒋刑厅昨晚使人送来的,说昨日蒋夫人提的合伙之事就此作罢,让我不要放在心上。我来,是想问问姐姐姐夫,这银子该如何处置。”
这肯定是蒋刑厅给的掩口费,栀子不言,拿眼睛去看江白圭。
江白圭沉默半晌,道:“收下罢,若是不收,姐姐该心中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