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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仲伦卖鱼归家,带回一个让兰家唏嘘不已的消息。
威远镖行被官府查封,杜家一家老幼如今都被关进县衙大牢。
事情起因,与去年兰福禄失镖之事相同。威远镖行失了一单价值万两的瓷器,杜威与两个镖师被劫匪当场打死,黎氏痛失相公,镖行尽数变卖又不够赔偿事主。她实在接受不了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寻来讼师四处告状,告到县衙,银子也不知使了几多,县太爷只推说没有被告,压着不审,后又告到府衙,知府大人不但不审,还令县太爷将杜家老幼关进牢中,欲告杜家无事击鼓、咆哮公堂之罪。
杜威失镖的经过与去年兰福禄失镖极其相似,栀子听罢,猜想应是同一伙贼人所为,遂想起德三曾经说过,劫匪来历不小,她当时不信,如今观杜家之事,不由得信了八分。
德三能看出劫匪来头不小,那爹爹定然也能瞧出来,自己说要报官,爹爹当时反应才会那般激烈吧?栀子这样一想,倒激出一身冷汗来,想想都后怕不已,若是自己当时也如同黎氏一般到处告状,自家如今也不知是怎样的境况。
这个世界,只是有权有势之人的天下。
杜家家破人亡,让兰家所有人都想起惨死的兰福禄,一连几日都沉浸在悲痛中,直到过完大年,才算缓过劲来。
过完年,栀子头一桩事,就是使胡仲伦去买三千尾鱼苗,去年她担心养不成,不敢多买,如今有了经验,胆子也壮了起来。
鱼苗入塘,她又寻来莲藕种子种入塘中,指望着秋日莲藕收获,能多赚几两银子。
这日,栀子从鱼塘归家,一进门就有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娘子向她盈盈拜下,齐声唤道:“见过大娘子。”栀子被唬的一愣神,不理会跪在她跟前的两人,拿眼睛去瞧立在不远处的吴氏,问:“娘,这是怎么回事?”
吴氏道:“我托墩儿娘给你买的两个丫头。”
栀子赶紧低头瞧了瞧地上的两人,眉眼清秀,皮肉细嫩,一双手如嫩葱似的,这哪是丫头,倒比她还像主子!栀子急忙绕过两人,将吴氏拉入房中,道:“娘,好端端的,你怎的想起买丫头?除却过年的开销和买鱼苗的本钱,家中余钱还不到二十两,过年时我们不是商量过,这二十两要攒下买地吗?且撇开俩丫头卖身钱不说,我们哪有余粮养两个闲人啊?”
吴氏早料到栀子会这般反应,也不急,拿事先想好的话来讲:“江家是大户,你嫁过去一个丫头都不陪,岂不是让人看不起?再说了,这两个丫头来了要做活,算不得吃闲饭之人。”
栀子苦笑连连,道:“娘,我方才细瞧过那两人,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哪里是做过活之人?且说了,如今连嫁妆钱都没预备下,预备陪嫁丫头做什么?难不成没有嫁妆,只有两个丫头陪过去,人家就会高看我一眼?”她还想说,自己还没决定是否嫁与江白圭,这时说陪嫁丫头之事未免太早,可是这话她到底不敢说出口。
想到嫁妆,吴氏也是一脸忧色,道:“嫁妆还有时间筹备,可丫头不养在身边一两年,哪里看得出是否衷心?这事你须得听我的,我不能让你将来吃亏。”
“娘……”
栀子的话还未出口,吴氏就打断她,道:“银子我已经付给墩儿娘,你再说也不能讨回来,这事就这么定了。”
“那还不好办,我明日再寻墩儿娘来,将两人卖了就是。”栀子赶紧道。
吴氏不能与栀子道明买这两个丫头的用意,又辩不过她,只得拿出长辈的威严,厉声斥道:“这个家难道我做不得一回主!休要再说,给我闭嘴!”
来这时空几年,栀子头一回被娘亲训斥,脑中有点懵,竟不知该给个什么表情,她心头万般委屈,可又做不出像其他小娘子那撒娇似的哭哭啼啼的样子;坚持自己的原则、与娘亲针锋相对,她又清晰记得这是大齐,这里凡事孝为先,顶撞父母不会像前世那般被看作是任性,而会被指责大逆不道。
过了好半晌,她才问:“一共花了多少银子?”
吴氏见栀子不再说反对的话语,语气也软了,道:“一共十二两。”
栀子心疼的肉都突突跳,吁了一口气,道:“娘,买丫头之事依你,可用什么样的丫头,你得依我,若是这两个不能做活,我们便将她们卖掉,可好?我们家中无钱养闲人,一定要能做活的才行。”
吴氏点了点头,又补了一句:“卖了还得再买。”
栀子不答,拉开门出去,唤了还跪在地上的两人起来,问:“你们都会做什么?”
其中一个大一点冲栀子福了福,道:“回大娘子,奴婢识得字,还能吟诗抚琴,大娘子若是要听,奴婢这就给你抚上一曲。”她四下扫了一眼,又道,“只是奴婢被卖时,没有从主子家中带出琴来,不知大娘子这里是否有琴借奴婢一用。”说罢,她嘴角往上翘了翘。虽不甚明显,可栀子还是看的分明,那是嘲讽。栀子不动声色,转头去瞧另一个年纪稍微小些的,另一个极有眼色,立时脆声道:“回大娘,奴婢不如怡情姐姐那般有才情,可嗓子还不错,唱唱小曲还拿的出手。”
两人如此回答,吴氏料定栀子看不上眼,可听周婶子说,这两人容貌出众,知书达礼,定能入得江少爷那种读书人之眼。是以不等栀子开口,她便道:“我问过墩儿娘,她说这两个丫头都出自江陵石家。”
“出自石家便又怎样?”
吴氏只听墩儿娘说过石家出来的丫头不比寻常,可到底怎样不寻常,她却不清楚,栀子发问,她一时倒答不上来。
先前答话的那个丫头见状,忍不住撇了撇嘴,道:“从石家出来的,都有教养嬷嬷教习规矩,还有琴棋书画的师傅专门授业,自然与粗鄙的村姑不同。”
栀子脑中,不自觉就想起了“扬州瘦马”几个字来,只是这里并非扬州,眼前的两人也不瘦。石家将丫头依照瘦马那般精心养育,定然也是作瘦马那般用处——预备小妾。
明白过来,栀子只觉的悲从心来,险些站立不稳,怔怔的瞧着娘亲,道:“娘,你可知石家将这些丫头这般精心养育,到底为何?”
“啊?”吴氏不知栀子如何会猜到这两个丫头的用处,不过此时她也不便否认,遂点了点头。
栀子惨然一笑,道:“娘,你既然知道,还买来家中作甚?”
说罢,转身往房中去,闭门的瞬间,她听果子在院中问:“娘,石家到底为何将一个丫头这般精心养育?”
吴氏并为作答,只斥了果子一句,又安排两个新买的丫头去偏厦住下。忙完,她到底不放心栀子,折身去了栀子房中,见栀子坐在妆台前发愣,便走过去挨着她坐下,道:“娘买这两个丫头,也是为你好,我听周婶子说,若是娘家没有陪两个出彩的丫头去笼络姑爷,姑爷纳其他女子为妾,你过去也不好拿捏。”
原来又是周婶子!
栀子苦笑道:“娘,你有没有想过,这两个丫头容貌才情都有,若是她们得了宠,你让我如何自处?是不是还得处处看两个丫头的眼色行事?娘亲难道没听过宠妾灭妻的话?若是她们日日与我使坏,我的日子如何能安生?”
吴氏一辈子未与家中有妾的人打过交道,这些,她还真未听说过,只愣愣的道:“可姑爷若是纳了其他人……”
栀子语气坚决:“若是他是那种人,我不嫁他也罢。”
吴氏斥道:“说什么混话!男子纳妾,天经地义的事情,但凡有些家底的,哪个没有妾室暖床?姑爷有功名在身,纳一个两个妾,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说这样的混话,别人只会说你是妒妇!”
栀子叹了一口气,不再与娘亲争辩,在大齐,女子要作贤惠样子,哪敢说出不让相公纳妾的话,这样一想,江白圭克妻,真真是一项优点!
吴氏以为栀子接受了两个丫头,安抚的拍了拍栀子的手,道:“你要记住,娘亲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
栀子晓得娘亲是为她好,可这些好,她却无法消受。
她说了几句好话,哄吴氏出门去塘中看鱼,这才使果子去请墩儿娘来家,又将两个丫头叫到院中,道:“我家买丫头,只为做活,你们会的那些吟诗抚琴唱曲的本事,算不得长处,若是不会洗衣做饭,不会针线女工,只能寻牙人来将你们卖掉,我家养不起闲人。”
这两个丫头在石家,资质平庸品貌下乘,并不受重视,不然身价也不会只有几两银子,她们平日做惯侍候人的活,听栀子这般说,那年纪小的立马跪在地上,道:“求大娘子不要将奴婢卖掉,奴婢洗衣做饭都会,针线女工虽不精通,但奴婢可以学!”
栀子打定主意要将两人卖掉,刚才的话不过是寻个借口,所以她不理会年纪小的,转头又问年长的:“你呢?”
年长的一来便看出兰家穷苦,留在这里定然没有好日子过,她在石家受了那许多的苦,可不是为了只做个婢女,是以答道:“奴婢愿意被卖。”
栀子点头,“甚好,你们收拾一下,一会便有牙人来带你们走。”
那年幼的一听,抱住栀子的腿,哭道:“大娘子,求你不要让奴婢走,奴婢不想去妓馆……奴婢听说妓馆的妈妈都很凶,奴婢怕手上被捆着毛竹筷子……”
“毛竹筷子?”
年幼的微微颤抖,道:“奴婢没有学好规矩,养娘就会在奴婢手上捆上一双毛竹筷子,然后罚奴婢跪在齐胸的水中,一天一夜才让起来,起来时毛竹筷子就长在了肉中,养娘拔下来疼的钻心……”
栀子想象着肿胀的像馒头似的手背上嵌着一双筷子的情景,不寒而栗,回头瞧了瞧年长的,她也是面色煞白,想来年幼的说的不假,便将她的手拉起来看,年幼的忙解释:“养娘手中有上好的伤药,只要涂上一点,便不会留下疤痕。”
栀子一想也是,若是身上到处都是疤痕,谁还喜欢,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娘子,奴婢叫怡月。”
栀子见她诚心要留下,心想若是将两个一齐卖掉,娘亲定然还会再买,倒不如留下一个,便道:“你若愿意留下,便要将先前在石家所学的通通忘掉,再不准提起,以后全要依我的规矩行事。”
“奴婢知道,奴婢多谢大娘子!”
栀子又道:“怡月太过诗意,与咱们农家不符,你还有别的名字没有?”
“奴婢被卖入石家前,叫做二丫。”
“以后还叫二丫吧。”
二丫忙跪下与栀子磕头。
墩儿娘恰巧在家,不多时便随果子来了,进门就与栀子道:“我先前领了几个丫头来,你娘就喜欢这两个细皮嫩肉的,怎的一转眼又嫌弃细皮嫩肉不好,要卖掉?”
栀子赔笑道:“婶子别恼,这两人比我还像主子,我怎敢留?”
墩儿娘说到生意,便不讲情面:“我将人领走可以,但不能照卖与你家的价钱算,我只能出五两。”
转眼便亏了一两银子,栀子自是心疼,可再心疼她也不愿在身边留一个祸害,遂道:“就依婶子所言。”
墩儿娘将人领走后,栀子才去告诉吴氏,吴氏见总算还留着一个,说了两句后就停了嘴,只想着过两日再寻一个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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