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手,大约是曾经被家人保护得很好,没有受过什么苦。
虽然说出来不孝,可是温棉觉得,她的父亲,是配不上她的母亲的。父亲时常会责打母亲,没有理由,甚至只是因为喝醉。
母亲会反抗,可是男女之间的体力悬殊,她没有赢过。
温棉每一次,都被母亲藏在衣柜里,她听着外面的动静,还是没有勇气跨出那一步。
后来画面陡然灰暗,变成了病入膏肓的母亲躺在床上,很无力地咳喘。
她说:“棉棉,不要怪命运,就算有一天妈妈不在了,也要坚强得活下去。”
温棉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母亲去世以后,父亲将温棉扔在了孤儿院的门口。说来真的是可笑,这个世上哪里会有这样的父亲,将亲生女儿扔在了孤儿院门口。
温棉靠在陆执的怀里,终于崩溃地哭出来。
她说:“陆执,这样的我,要用多大的勇气,才能迈入婚姻,你告诉我。”
陆执抱紧她,很紧很紧。
他说:“小棉花,不会的,我爱你,我会保护你,我不会伤害你。”
温棉只是沉默着,许久才说:“陆执,我知道。可是有的事情,在心底那么多年根深蒂固,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在此以前,陆执从来不知道温棉的过去。
他没有想过了解,只是觉得她已经在自己的身边了,过去种种,其实也不见得一定要追根究底。
他不知道,她有这样重的心事。
太重了,哪怕是他,也觉得难以喘息。
他抱紧她,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
他说:“小棉花,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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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郊区的墓地,人烟稀少,草木茂盛。
郑轻轻和陆郗城到达盛音然墓地的不远处,看见盛茗卓正站在那里。
不过是几天的功夫没见,可是郑轻轻却觉得,眼前的人,又衰老了许多许多。
她心中有愧意,脚步也微微顿住。
陆郗城站在她的身侧,他低眸看她,眸色微微深邃。他说:“轻轻,我们改天再过来,好不好?”
郑轻轻知他是担心自己,所以才这般提议,可是她却不想再逃避。
她缓缓摇头,举步朝墓地的方向走去。
盛茗卓听见背后的脚步声,眸色中的哀痛一瞬收敛,他转过身,看向郑轻轻和陆郗城,眸色冷淡:“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郑轻轻只是朝他弯腰鞠躬,诚恳真切地道:“盛叔叔,您节哀。”
她弯着腰,所以没有看见盛茗卓同陆郗城目光对视时,两个人之间的暗涌那般的明显。
她只是弯着腰,将手中的花束放在了墓碑前的空地上。她抬眸,乍然对上墓碑上的人的照片,饶是做了再多的心理准备,还是一瞬悲哀涌入心口。
音容笑貌尤昔,人却已经不见了。
旧事黑白,早就没了色彩,只剩下灰暗。
郑轻轻缓缓直起身,已经湿了眼眶。
她想起了幼时,她同盛音然之间的种种。
此时此刻,那些画面在脑海中变得那样的清晰,仿佛昨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