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约是瘦了一些,本就是清越的人,此时看起来,多了一些憔悴味道。他穿着看守所里统一的制服,蓝白的条纹,刘海被放下,看起来像极了少年的模样。
郑轻轻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她留给他的信,她既希望他看见,又希望他不曾看见。
明明知道,忘记自己于他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可是私心里,她却希望他不要将自己忘记得那么彻底。有那么一个小小的角落,就好。
沈肇将她包裹得很严实,戴着墨镜和帽子,一张脸几乎是看不清的。
他捏着她的肩膀,仿佛是害怕她逃跑一般,手指有些用力。
他说:“阿轻,我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的。”
郑轻轻没有回答,直到她听见那一句:“acquit (无罪释放)”时,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放松。
她说:“沈肇,谢谢你。”
沈肇听着她的道谢,却好像并不觉得半点欢欣。他扯了扯唇角,笑意淡到几乎没有。
他看着她,那双墨黑的眸子,深不见底:“郑轻轻,我不需要你在这种事情上谢我。”
而此时,陆郗城从被告席上走了下来。
他转过身的那一刻,恰好看见郑轻轻微抬的面容。
那一刻,他的呼吸几乎是骤停的。
他说:“轻轻,是你吗?”
声音透着惊痛,在原本安静的庭审现场,足够叫人听得真切。
郑轻轻红着眼眶,那一瞬间,理智什么的,终究被抛在了脑后。
她不管不顾地站了起来,就想要走向陆郗城。可是沈肇拉住了她,他说:“阿轻,你会毁了他的。”
他说完,也站了起来,搂着郑轻轻的肩膀强硬地往外走。
陆郗城没有犹豫,当即便跟了上去。
他拨开密密匝匝的人群,跑到了法院的门口。
门口处,已经累积了大批的记者,见到他,一窝蜂地涌了上来。
有记者将话筒递到了陆郗城面前,问他:“陆教授,您还会继续回到霍普金斯医院上班吗?这一次被诬告,对于您的职业生涯,有没有什么影响?”
陆郗城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不远处的身影,接过话筒,声音是自己都不曾想象到的温和忐忑,他说:“轻轻,我已经被无罪释放了,你愿意回到我的身边吗?你把我送你的戒指还给我,是同我开玩笑的,对吗?”
记者们都怔住,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黑衣女子。
人群很默契地给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陆郗城一双眼睛有血丝蔓延开,眼尾一弯红,浓烈到了极点。
他在那个女子身后站定,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勇气一般,颤抖着手掰过了她的肩膀。
而那个女子,从始至终都没有反抗。
陆郗城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刻,便知道是自己认错了人。
他往后退了一步,眸中的浓烈褪去,语调已经恢复了平素的平静,就好像刚才那个拿着话筒小心翼翼的男子,不是他一般:“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女子摇了摇头,将脸上的墨镜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