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由帅府的小厮抬着食盒送过来的。
几样小菜,有有红稻米粥有梗米饭还有鸭血粉丝汤。这鸭血粉丝汤是天京城的著名小吃,汤由老鸭汤、鸭血、鸭肠、鸭肝、鸭肫等和粉丝制成,口味平和,鲜香爽滑,增寿端起碗就吃,顺子一边摆饭一边细声细气的说道:“爷也不怕这饭菜有点什么……”
罗凡笑道:“枉你跟着你们家爷这么久,你们爷非要住进帅府的心思都捉摸不透。”
顺子嘟囔道:“我知道爷是以为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可万一那次遇刺和岑大帅无关呢,那我们住在哪里都危险啊。”
增寿美美地喝下半碗汤,伸筷子敲了一下顺子的头:“笨蛋啊你,既然住进了帅府,那我们只要缺了一根毫毛就都是岑家兄弟的错,他们都不急,咱们急什么?”
顺子愣了一下,还是说道:“可这命毕竟是自己的,以后爷吃什么都要让奴才先尝一下才好。”
增寿瞪他:“得了吧,难道要我每天吃你的剩饭吗?”
罗凡忍不住捂着嘴笑,增寿指着门道:“你远点去门口笑,喷桌上可不得了。”
罗凡强忍着笑意,摇头叹息:“我说你哪来那么多事,还是不是爷们,整天娘们唧唧的,竟来这些么蛾子。”
增寿刚要反驳,抬头见顺子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用筷子指着对面道:“坐下,坐下吃饭吧,出门在外,没那么多礼节。“
顺子诚惶诚恐:“奴才卑贱之人,不敢和爷同桌而食,奴才还是伺候爷吧。”
“没劲,咦,柏师爷呢?怎么没来吃饭?顺子,你去寻寻。”
顺子闻言走出去找柏师爷,罗凡低声道:“方才那番话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增寿已经将鸭血粉丝汤喝完了,放下碗,用帕子轻轻点着嘴角,慢条斯理地问:“什么故意的有意的?”
“你是想找出那个内鬼。”
“内鬼?怎么你也被雷劈了,能看到鬼了?”
增寿故意顾左右而言他。
“你这样做,若真有内鬼,初七会被你害死的。”罗凡满心担忧。
“你怕什么,你是对你的人不自信还是不信任我的人,我是信的,上次,我想可能是巧合吧,这次就试验一下咯。”
增寿说的风淡云轻。
“初七既然能将一切和盘托出,说明信任你,若是你害的她……”
“好了好了,来,尝尝这蟹粉包子,这江南点心果然名不虚传,好听说还得插根管儿,那管儿呢?怎么没给拿来?”
增寿说着将碟子放到罗凡面前:“你先吃吃看,好吃我再吃。”
罗凡一愣:还带这样的?
增寿用一个蟹粉包子转移了罗凡的视线,俩人吃了一会儿,柏师爷推门进来:“抱歉,抱歉,睡过了。”
增寿斜眼笑道:“人家睡午觉,你这睡的叫什么?”
“睡了一会,被花香熏醒了,这才想到好像前面荷塘的荷花开得正好,就过去观赏片刻,看到顺子公公过来,这才知道吃饭了。”
“哦,去荷塘了,那地刚挖出尸体,你也不嫌膈应。”增寿哼了一声,又挥挥手,“赶紧坐吧,吃饭时候本不该说这些,影响食欲。”
罗凡笑道:“包子还堵不上你的嘴,那就再来一个。顺子,给你家爷,找个什么管儿去,你家爷非说这包子要吸着吃,看把他矫情的还得吸着。”
柏师爷也笑了:“学生在江南做过五年知府,这蟹粉包子还真得需要这么吃,这包子馅子是用蟹粉、肉茸等原料加入猪皮冻制成馅调制成的,用面皮包裹蒸制而成。蒸熟后液冻溶化成为滚烫的汤汁,的确是要先将汤汁吸干净了吃的,顺子公公啊,要找不到吸管也没事,用小汤匙挑破包子皮就成了。”
这一餐晚饭大家吃的安心又尽兴,是进天京城来最舒坦的一餐。
吃完饭,顺子贴心地送上茶来。罗凡摆手:“我可不行,这会吃了茶晚上怕要睡不着了。”说着起身,“我去练会功夫,消消食。”
柏师爷是文人,自然是爱喝茶的,端起茶碗品了一口,连连点头:“到底是六爷面子大,这是下午岑姑娘打发人送来的,说是今年杭州的雨前新茶,这味道果然是好的。”
增寿可不懂怎么喝茶,端起来一口喝干:“嗯,有点淡啊。”
柏师爷不再说话,自在地品茶。
增寿道:“你若喜欢,管岑姑娘再要点给你便是。”
“使不得,人家岑姑娘送茶过来是看六爷的面子,我去要算什么呢。”柏师爷连连摆手。
“那师爷认为,我该不该接这茬呢?”
“我认为该接。”
“可是我是朝廷钦差,两宫对岑家兄弟什么态度,师爷你是知道的。”
柏师爷捻着胡须笑道:“投鼠忌器,六爷知道吧?两宫乃至诚亲王都忌惮岑家,那六爷和岑家结亲就没错。”
“那不就成了和岑家兄弟沆瀣一气了?”
“哈哈,六爷,您在王府无依无靠,在朝廷也没有一点根基,就是投靠了岑家又能如何?虽说您是宗室,可手里没职权的闲散宗室京城一抓一把,这江南形势您也看到了,为何非要和岑大帅对着来,什么事都要掰扯个明白呢?难得糊涂就能抱得美人归,做岑家的女婿可以比做亲王的弟弟舒服多了。”
柏师爷话里话外都是为岑家兄弟说话。
“呵呵,师爷怎么变了,之前还劝我和漕帮的人合作呢。”
“那自然是此一时彼一时,我是看明白了,漕帮的胃口太大,就算岑家倒了朝廷也不会将盐场交给他们的。”
“师爷说的极是,我要为自己打算,什么为国为民为朝廷,罗黑子这样的笨蛋才会傻乎乎地去做。”
送走柏师爷,顺子送水过来伺候增寿洗漱。
增寿洗过脸,顺子踮着脚用帕子一点点按着他脸上的水珠,增寿忽然问:“方才真的在荷塘边找到柏师爷的?”
“是,师爷背着手站在那赏荷花呢。”
“哼,那挖出死人的池塘有什么好看的。”
“那些读书人总是附庸风雅一些。”顺子字斟句酌,眼角瞄着增寿的脸色。
“当时可还有别人?”
“这个……反正奴才过去时就师爷一个人,别的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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