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伯逸以前一直都有些看不起鱼赞,原因无他,此人太过于张狂了。
他只要有一块钱的资本,就敢张罗一百块钱的事情,而且对于规则毫无敬畏之心!这样的人是走不远的,他总会踢到铁板。
而一旦踢到铁板,就会一蹶不振,再也起不来。
不过这种人也有他们的优势,那就是胆子大,不怕事。
只要用得好,就能收到奇效!而且这种草莽之人讲义气,适合笼络,不适合强逼。
此时此刻,高伯逸看到鱼赞,觉得这家伙就像是打算觅食的野狗一般,那双眼睛充满了警惕与渴望。倒是少了往日那种要把人眼珠子挖出来的凶性!
看起来有点稳重了。
高伯逸微微点头,果然,苦难让男人成长。
“主公叫在下来有什么吩咐么?”
鱼赞沙哑着声音问道,似乎有些因为没有睡好而上火。
高伯逸好奇道:“你们都没有好好休息吗?我在邺城多年,不会有事的,就是有事,也不是你能解决的。”
“主公上次说了那件事之后,这几日在下和手下几个人就在探查和熟悉邺城的地形,还有那些青皮喜欢在什么地方活动,背后都跟那些贵人有往来,在下现在心里有底了!”
鱼赞带着几分自傲说道。
他这话倒是让高伯逸有几分刮目相看起来。
“现在,我需要你和你手下几个人帮忙办几件事。”高伯逸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紧绷得有些吓人。
特别是这里乃是内务司的签押房,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待的地方。然而鱼赞却是镇定自若好像是在家里一般。
这厮天生就是干酷吏这行的啊。
高伯逸不由得在心中感慨,追问道:“能行么?”
“要么行,要么死,主公放心便是了。”鱼赞冷冷说道,一点都不客气。
“第一,在邺城里散布流言,等会我教你怎么说。”
“这个在下很熟练,主公放心便是。”
“第二,我要你查一下,现在邺城关于太子被刺的消息,都是哪些青皮在传,他们背后都在跟谁联络。
如果查不出来也不打紧,先看看他们领头的人是谁,然后你们上去挑衅,我会调动内务司的外勤,帮你狙杀他们的头目,你们要想办法掌控这些青皮为我所用。”
高伯逸已经想明白了,在正面战场,他已经失了先手,不妨从今天开始的谣言这边查起,找到源头就找到了黑手。
至于薛丰洛,此刻应该是惶惶不可终日。但没必要率先刺激这个人!
要让他放松警惕之后,再采取行动。
“主公放心,只要能保证武力支援,我略施小计就能干掉他们的头目,甚至不要支援我都能办法。”
此刻鱼赞眼中展现出残忍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嗯,很好,不要让我失望。我这次没办法渡过难关,你也就没前途可言了。这不是在为我办事,而是你自己在为自己办事!”
高伯逸警告了一句,随即跟鱼赞讲应该如何散播谣言,应该怎么说,应该先说什么再说什么。
等鱼赞走后,高伯逸眼神复杂的看着鱼赞的背影,有些惋惜。
这个人将来一定会不得好死!他的性格中带着太多暴虐的基因,已经无可挽救。鱼赞这么努力和沉稳,只是因为他迫切想要找宇文直报仇,想找宇文家出气。
等他得偿所愿之后,性格里的那些弱点就会再也压制不住的爆发出来,把他吞噬。
“可惜了!”
“是有点可惜了,高伯逸,你已经命不久矣了知道么?这么年轻,这么的大好前程就死去,难道不可惜么?”
高伯逸还在感慨鱼赞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阴恻恻的话语,声音很熟悉,正是高洋的亲信兼御用杀手刘桃枝!
“刘公,您老就别笑我了,陛下那边是有什么事情么?”
高洋如果派刘桃枝杀自己,相信他高伯逸此刻已经人头落地了。而对方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说明事情还没坏到极致。
“陛下刚刚下旨,发丧了。”
刘桃枝平静的说道。
高伯逸心中一紧,这签押房里的压抑气氛也浓重了许多。他试探道:“陛下可是有什么交代?”
“陛下说,你不要脸,他还要脸。现在陛下的脸都被人打肿了,就等着你查案的结果呢。若是十日后的结果不能让陛下满意,后果应该不需要我过多提醒吧?”
刘桃枝轻轻的拍了拍高伯逸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刘桃枝走了以后,高伯逸顿时感觉压力山大!
高澄遇刺身亡后,高洋秘不发丧,然后到晋阳去接管了晋阳军方的军权!当时晋阳那些大佬们,心里可是很不痛快的。
而后,高洋又组建宿卫军,即百保鲜卑,又组建汉人勇士用于固守城池,在晋阳军方之外重新建立新军,并在出击北方胡虏的战斗中大放异彩。
因为势力的平衡,这位皇帝才勉强压住晋阳鲜卑势力,通过段家和斛律家控制晋阳军区的兵力,却并不能如臂指使!
梁子一直都在那里,特别是近年来高洋在山东和邺城附近大力进行经济改革,使得汉人世家捞了不少好处。而晋阳的鲜卑军户们,却并未从这些改革中得到什么。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导致台下的矛盾更大了!
此番策划毒杀高殷之人,实在是个绝顶聪明的阴谋天才,他完全利用了自北齐开国以来的最大矛盾,借力打力,弄得高伯逸甚至是高洋都喘不过气来!
想必把自己弄死之后,这个人所代表的势力就会跳出来,提出废后,立高隆基为太子,让段家在朝堂上扩大嗓门说话。
下一步,恐怕就是收拾高演了,只是不知道会是什么毒计。
这些明争暗斗,比战场上的你死我活要凶险多了。有时候你根本就看不到敌人,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正当高伯逸沉思对策的时候,张晏之悄悄的走过来,不动声色的说道:“主公,危机危机,危险中未必没有转机。
卑职想起一个人来,或许这个人可以破局。”
嗯?破局?
高伯逸转过头问道:“此人是谁。”
“高洋异母弟,高阳王高湜!”
那个逗比么?
高伯逸愣了几秒,恍然大悟。
他认为是蠢货的家伙,对面的黑手自然也认为他是蠢货。往往就是这种双方都不在意的人,才能真正不动声色的做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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