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大堂中食客不少,长忆也不看九念的脸色了。
寻了一张边角处的空桌子,便坐下了,抬头对小二道:“小二哥,把你们这的好吃的都上一遍,他请客。”
说着伸手指了指九念。
九念默默的坐在长忆对面,见长忆指他,便又掏出一锭银子交给店小二,道:“不用找了。”
店小二喜的眼睛都快笑没了,这客官真是个财神爷,点头哈腰的便自去了,片刻功夫,什么浓香狮子头,明炉烤乳猪,紫苏田螺,君城醋鱼,琳琅满目的摆了一桌子。
长忆毫不客气,自顾自的大快朵颐。
在长忆隔壁的桌子,坐着两位中年人,一个精瘦干练,一个白白胖胖,唯一相同的是二人眼中都有着生意人的精明,都是不可多得的人精。
长忆边吃边支起耳朵听他们聊天,白胖那人像是本地的,开口问道:“这么说,明日朱兄便要东去先方城?”
朱瘦子点点头道:“正是!余老弟可有何指教?”
余胖子连连摆手:“指教可不敢,“压低声音道:“你可知东去先方城的路上有条必经之路,那边有个村庄叫大悟村。”
朱瘦子似乎思索了一番:“大悟村,好像是个挺小的村吧,满打满算不过三四十户人家。”
余胖子连连点头道:“正是那大悟村,你先前走过那路,可还记得村后有一大片山林,林中原先有条捷径,穿林而过可以省一天多的工夫。”
朱瘦子好奇道:“记得。怎么了?那捷径不让过了吗?”
余胖子轻轻拍了拍桌子一脸神秘道:“不是不让过,那林中出了妖怪了,你东去路过那大悟村,便绕道而行吧!多花些时辰总比丢了性命要好。”
朱瘦子仍是不解:“我上回带着商队从那林中经过之时还好好的?“
余胖子急道:“哎呀我的老兄,你老弟我还能骗你吗?你上次来到现下都几年了?那妖怪躲在林中都吃了好些人了。”
说着喝了一口酒又继续道:“你是不知道,近一年来进那林中之人没一个活着出来的,听说那地方都官府都出面了,二十几个衙役就跑出来一个,还疯了。”
朱瘦子似乎有些怕了:“当真如此邪乎?”
长忆边听边吃,津津有味,顺便还在心中与滴水探讨妖怪的问题。
九念敲敲桌子道:“快吃,吃完休息,我们明日上路。”
长忆道:“闷葫芦仙君,这凡间出了妖怪你不去看看吗?”
九念不理她,长忆自讨没趣,只好继续埋头吃饭。
二人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九念便唤醒了长忆,领着她向东行走,长忆问他去哪,他也不答,长忆只好闷闷的跟着。
如此东行了七日,路上没有城市,也没有小镇,九念便打来一些兔子野鸡烤来给长忆充饥,长忆见他虽不愿搭理人,但对自己倒也不差,便觉得这闷葫芦真不是什么坏人,他要带她回洞府或许真是因为滴水气息有异,并不会强抢滴水吧?
第七日行至一个小镇,叫做北关镇,正直午饭时分,长忆便随着九念进了一家饭馆,点了三四小菜,九念一向是不吃的,只在一旁坐着。
长忆埋头吃饭,心中与滴水道:“这店虽小,菜色还是不错的。”
此时,就听外面一片喧哗。
长忆这人天生就爱瞧个热闹,在望月川时就算不吃饭她也是要瞧热闹的,于是饭没吃完便丢下碗急急赶去看,生怕错过了什么。
九念见状心中有些无奈,随手丢下一锭银子便跟了上去。
长忆见那人来人往的街心处,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大圈人,便好奇的挤进去看,回头望见九念那个闷葫芦也紧跟着她,心中有些好笑,估计这闷葫芦是怕她趁机跑了。
长忆千辛万苦的挤进人群中央,见一女子生的高高大大的,胖头大耳,粗看起来长相平平,细看之下也有几分清秀,却是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此刻披麻戴孝的跪在地上,双眉紧蹙,哭的梨花带雨,也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意思。
她身旁卷着一卷破草席,面前放一牌匾上书:卖身葬母。那草席里卷的想必就是她母亲了。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位壮汉,生的又高又壮,皮肤黝黑,浓眉大眼,胡须几乎长的满脸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相。他瓮声瓮气的开口道:“这小女子生的倒还是不错,不如随我回去做个小妾,我便给你十两银子葬了你母亲。”
人群中有人喊道:“张屠夫,你家那娘子能容了她?你上回在邻镇娶的那个小妾不就是被你娘子祸祸死的么。你还敢再娶!”
又有人应到:“就是就是,这姑娘已经够可怜了,如今无父无母,但也算是好人家的女儿,可别再祸害人家了。”
那张屠夫回首往人群里一瞪眼,方才喊话之人立刻住了嘴,便再不敢说他了。
他又看着那女子继续道:“你看如何。”
那女子显然是不愿的,俯首连连磕头道:“这位大哥,小女子只需二两银子给母亲买口薄皮棺材下葬即可,小女子日后必为奴为婢做牛做马报答大哥的大恩大德。“
那张屠夫双眉一横,粗声怒道:“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怎么!你还不愿意?“
那女子有几分胆识,不似外表那么忠厚老实,她连连磕头流泪道:“如今我双亲已失,若是我与人做了妾,我父母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生,今日这镇中的父老乡亲们作证,若是这位这位大哥非要我做妾,我便只好随我母亲去了。”
言下便有几分决绝之意。
还挺聪明的,知道拿这镇中的老百姓做靠山。
那些围观的群众便纷纷议论起来,众口铄金,饶是张屠夫平时凶名在外,此刻也有些站不住脚了。
正当此时,人群又起了一阵骚动。
长忆环顾四周,见人群中挤进来一个花枝招展的胖婆娘,脸涂的煞白,浑身上下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长忆隔了老远都能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