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裂开,惊起一阵尖叫。黑色的眼泪伴随着呐喊纷纷落下,仿佛在天地间若有若无,那是黯淡的雨水。
“不是眼泪?”
伏珩心里倏地反问道。
他一直深陷于这样的梦境,被锁在这狭窄又宽大的庭院里,其他的人可以来去自如,而他却只是一个看客。孤零零的看客,独自注视着其余的人。
这只是单纯的梦境,却比现实更加贴近现实。
无数个夜晚里执着于这样的一个梦,因而泪湿眼帘。他不知道是因为梦境的悲伤,还是个人的孤独。只是从华胥境里得来的都是一场虚妄。
难以想象,最后的场景竟是空落落的庭院。人烟散了,又剩下他一人了。慢慢地,窸窸窣窣的雨水逐渐朦胧了他的视线,阔别已久的悲伤再次降临。
心里微痛,奈何无人倾听。直到梦境渐渐淡去,一切归于空白。他泪痕未干地醒了。片刻昏睡犹如十年寒秋,化不开的霜雪,凝了数层寒露。
“你,还好吗?”眼前纤细的青年问。他的眼睛犹如明澈的浅滩,却藏着万千秘密。
伏珩眨了几下眼,慢慢去观察四周的环境。
这里是他前所未见的,极为僻静的森林。林中仅伴着几声鸟雀之音,便再无他声。他似乎从没来过这里,那么又是谁把他带到这的?
伏珩警惕地问:“你是谁?”
“容敏。”
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伏珩打量着容敏,这个青年白净清秀,却也意外地弱质纤纤。但是对方似乎不喜欢他那种怜悯的眼光,直接撇头忽略。
“看到那蜘蛛网上的人了吗?他只比你早来一天,可他偏偏不听人言,独自穿梭在林子里面,于是成了蜘蛛的食物。”他毫不在意地说,似乎生命无关紧要。
伏珩的瞳孔猛地一缩,周围布满了蜘蛛网,而那上面被缚的是人。他们皆是瞪大无神的双眼,茫然地躺在蛛网上。
容敏耸耸肩,突然笑道:“别担心,我们只是在梦里。”
还是沦陷于一场幻觉。
“梦里?”伏珩反问。
容敏笑意盎然,“对,梦里。”他顿了一下,继续说:“你很快就会醒来,然后就会跟我一样陷入深渊。”
伏珩震惊地问:“你,是什么人?”
不料,他反问道:“那你呢,你又是什么人呢?你来这又是为什么呢?”
伏珩顿然语塞,他是伏珩没错,但伏珩又是谁?他一直纠结的问题,竟被这个萍水相逢的年轻人一语道破。他是如何得知他心中症结所在?
他把他拉起来,四周的树林霎时不见了踪迹。他们竟飘了起来,脚下则是万丈深渊。
“这样的相遇着实唐突了,不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突然,他的声音拉得幽长幽长地,仿佛是夜雨中鬼魂的太息。
这真是一场仓皇的初遇。
“你故意跑到我的梦里?”伏珩质问道。
“不,我没有,不过竟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也只能‘因而相遇’。”他的眼神莫名地空茫。
选择?他什么时候做出选择了,容敏的话说得他云里雾里的,搞得一头雾水。“我……”
容敏黯然垂目,“希望你不要后悔你做出的那个决定。”突然他双手在他的肩上一推,伏珩坠落深渊。
仅仅只留下单薄一句“好生珍重”。
跌落引起的阵阵疼痛不断从胳膊传来,伏珩乍地醒了。他抱着限量版米奇枕头,从地上爬起来。
他撇了闹钟一眼,才3:03还可以睡很长时间。
伏珩于是倒头就睡,将一切抛于脑后。
待到伏珩醒来,已经是中午了。这一觉他睡得很沉,没有梦境侵扰,一切平安无事。
起来看了一眼时间,就去洗漱了。
刷牙的时候接到一条短信:画已经搞到手了。伏珩嘴里含着泡沫,笑着回复:钱明天会打到你卡上。
他洗漱完就躺在床上,“总算得到了一幅有灵魂的画卷。”
那副画并非出自名家之手,却有着非同凡响的震撼。相传,那个画者是位徽州名士,出身望族,才华卓著。可惜后来赶路时被劫匪所害,此画也就落入民间。
三个月前,他在芝加哥偶然遇见了这幅画,尽管那只是复制品,伏珩仍被画卷所散发的缥缈、静谧所吸引。莫名地,他心里升起一股痴狂劲。他用了半年的时间在美国找寻真迹,然而一无所获。
直到那个神秘兮兮的代理人出现。
他宣称自己能弄到那副画,并且还称认识收藏它的人。伏珩当时因猎奇心理而顺口答应了他的要求。代理人开出的价码不高不低,就像占卜师一般猜出了他心中理想的数字。
可是,他却反复地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真的想要它吗?”
伏珩每一次的答案都是:“是。”
他也算半个收藏家,一切都依照着自己的喜好来。就像宅子里的画廊一样,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画作。既有像温特哈特等名人的,也有不知名的拙作。
伏珩从床上起来去画廊。当初因为这房子空荡荡的所以用收藏品来填补空缺,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画廊。
他给那幅无名画作预留了一整面墙,相信不出三天,他就能让它出现在这。
“This is the d your breath and count to ten……(歌曲Skyfall)”铃声响起,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
“您好,请问您是伏珩先生吗?”
对方显然调查过他,而伏珩对他则一无所知。
“是,请问您是?”伏珩反问道。
“万玄,”他又说:“我就是那天主动联系您的代理人。”万玄直接了当地介绍自己的身份。
伏珩又问:“您好,有事?”
万玄说话十分和气,“约个时间见个面吧,我会把画交到您手上。至于报酬,打到卡上就行。”
“好吧,”伏珩说出了一个地址,然后问:“今天下午四点可以吗?”
“可以,”对方很快同意了,但他却迟疑了,“你……真的想要它吗?”他又说了这句话。
而伏珩的回答仍旧是:“是。”
听着万玄无奈地叹息,他察觉出了一丝猫腻,不过可能是他多心了,因而并未放心上。
万玄的态度很快转变了,仍是一团和气:“好的,我会准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