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徐维康,宛然,只一个呼吸的工夫,桌子旁边就多了两个人。
语嫣手里捧着一碟点心,不紧不慢的嚼着,偶尔,还会拈起一块,送到顾落尘唇边。
顾落尘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只要语嫣把点心送上,他便会毫不犹豫的张嘴接住,仿佛,哪怕语嫣给他送上的是蚀骨的毒药,也甘之如饴。
“不生气了,好不好?”
沈鸿雪还在竭尽所能的哄柳轻心高兴,满心都是后悔,自己刚刚说话的口气太硬了,惹了她不悦。
徐维康不分青红皂白的教训柳轻心,本就是他不对,他家表妹生气,摔个东西怎么了?
顾九歌那厮,就不能有点儿眼力价,递轻点儿的东西让她摔?
要不是瞧她拿在手里的瓶子太大太重,他至于紧张的失了分寸,对她说那么重的话,惹了她心情更不快了么?
这事儿,他回头还是得跟顾落尘好好聊聊,让他给手下人多交待一下才行!
“糖葫芦,只吃外边儿的糖?”
柳轻心看向沈鸿雪,挑了挑眉。
“对!只吃外边儿的糖!”
见柳轻心肯看他了,沈鸿雪不禁喜出望外,忙不迭地凑上前答应。
“就不能直接买糖画儿么?沈家多大的家业,禁得住你这么败家!”
然未及沈鸿雪继续高兴,柳轻心的手,就揪住了他的耳朵,把他揪得不得不弯下了腰。
“唉,不生气,不生气啊,轻心,你身子还没好呢,禁不得生气。”
“你的手,你的手也还没好,不敢使力,不敢使力啊……”
耳朵被揪住,沈鸿雪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耳朵疼得厉害,而是怕对柳轻心的“伤”不好,“一会儿,一会儿你让翎钧踹我两脚,替你解气,你别再伤着自己,行不行?”
“懒得跟你计较!”
听沈鸿雪这般说话,柳轻心哪还好意思继续折腾他?
徐维康的这事儿,本就是她没跟翎钧商议,偷偷做的“绳扣”,要用来给燕京里的一些人教训的,只是不巧,徐维康来得“太是时候”,又表现的给了她意外之喜。
归根结底,沈鸿雪不过是意外被牵扯进来的无辜之人罢了。
“不生气了?”
“我现在,去给你买糖画儿?”
见柳轻心像是不跟自己置气了,沈鸿雪才伸手揉了揉自己被揪疼的耳朵,跟她提议道。
“你给家里写封信去,告诉外公,翎钧使人给家里安排好了官盐的经营许可。”
“我手伤着,让人代笔,他老人家又得担心。”
柳轻心白了沈鸿雪一眼,像是对他的这幼稚言辞,颇有些无奈,“我近些时候,总容易突然想起一些事来,却又都断断续续的,仿佛是忘了些什么。”
“这官盐的许可,我只隐约记得个模糊印象,就跟翎钧问了,他道是的确有这么个事儿,就使人着手去办了。”
“外公不会怪我胡闹,插手家里生意吧?”
说到这里,柳轻心稍稍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了站在她身边的沈鸿雪,目露迷茫,“我只是想着,人总是得吃盐的,有这么个生意,对家里,总不可能是个坏事……”
“怎么会!”
“莫说这生意,的确是于家里有益处的。”
“你便是把天戳个窟窿出来,祖父也只会觉得,该是今年天太旱了,该多下些雨才好!”
见柳轻心一脸迷茫,沈鸿雪不禁心里一紧。
依着她的说法儿,是之前磕伤了头,才忘了以前的事儿,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对哱家恨得切齿,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哱家做了什么让她怨恨成了本能的恶事,而不仅仅只是哱承恩勾结她的陪嫁丫鬟翠儿,要害她性命?
依着他刚刚看到的那两封信来看,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还有,翎钧一直坚持,小宝是他跟柳轻心生得,那……会不会存在一种可能,就是这其实……也是一个与沐睿那封信里,相同的恶毒?
从柳轻心远嫁宁夏,到在江南逃家失踪,八个月零七天,若说……哱承恩没碰过她身子,别说他不信,便是说给记不得过往的柳轻心自己听,她也不可能会信的才是!
如果,小宝当真是翎钧的血脉,那自然是好的,可如果不是,那将来……纸,总是包不住火的,若……
他还是得防患于未然,提前给柳轻心和小宝,备一条哪怕皇族盛怒,也不至于断送性命的活路才行!
“于家里有益就好。”
柳轻心点了点头,佯装没看到沈鸿雪眼中一闪而逝的担忧,把目光转向了正在朝她走来的翎钧,“那些人,可有审出什么来了?”
“燕京那边,暂时还没传消息过来。”
“初一已经按照你安排的,回去府里了。”
翎钧缓步走到柳轻心身边,捉了她的腕子在手,轻轻地给他揉了起来,“疼不疼?”
“倒是没觉得疼。”
“只是稍有点儿酸。”
当着沈鸿雪的面儿,柳轻心也不好说,自己半点儿不适也无,毕竟,之前才跟沈鸿雪托辞手腕不适,信是由旁人代笔的,以防笔迹不同,遭沈鸿雪怀疑。
“身上原本没伤的,要仔细些审。”
“那都是径直去了我原本睡的那间屋子,被迷香放倒的。”
提到前一晚上潜入小庙的人,柳轻心不禁抿了下唇瓣,下颌微扬,看向了翎钧,“那些人,应都是冲着你来的,阿睿这边,暂时还瞒得住,只是沐昌世那厮,该是已经急了。”
“对付沐昌世,是沐昌祚那老糊涂的事儿。”
“自己引狼入室,惹出来的祸患,哪有让旁人帮忙放夹子的道理!”
对沐昌祚,翎钧还是生不出亲近心思。
虽然,依着沐睿说的,他已经答应,让黔国公府,成为他登位的助力。
但这些年,沐睿的寸步维艰,他都看在眼里,他视沐睿为友,自然会为他不平。
“黔国公糊涂,你就不糊涂了?”
“昨晚,沐昌世敢遣人来害阿睿,以后,也只会多不会少。”
柳轻心白了翎钧一眼,抽回自己的腕子,抿了唇瓣,“阿睿现在有伤在身,遇上危险,连逃跑都不能,你只因气黔国公昔年糊涂,便不出手帮衬,不是把阿睿的命,往沐昌世的刀刃儿上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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