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室里,之前捉回来的人,都还算活着,只是都或多或少的缺了些许身体“零件”。
翎钧自诩刑讯手段残忍,曾几何时,还因此而被姜如柏教训,但此时,见了被徐维康审过的人,方才明白,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维康走之前,交没交代这几人的生杀?”
看了一眼被绑在架子上,像是被零散的剥了大半身皮,又敷了盐粒上去两人,翎钧抿了下唇瓣,回头,看向了跟在他身后的初一。
因之前受人挑唆,初一曾被徐维康使石碾压断双腿,虽后来得柳轻心妙手,没留下暗伤,但心里的疙瘩,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开的。
为了让初一明白,彼时,徐维康并未当真想对他刑讯,翎钧便在这几日的刑讯里,都遣他过来负责笔录。
“回三爷的话,不曾。”
少年谁不慕英雄。
初一是跟着翎钧,在西北军里待过两年的。
彼时年幼,没少听军中老人讲“白衣神将”的故事,只是出于某些他不知晓的原因,从未有人提及过“白衣神将”的名讳,而随翎钧归来燕京之后,徐维康又早已是之前那般纨绔模样,任他怎么想,也断无可能把两者关联一处。
自朱时泽口中得知,徐维康就是自己年幼时崇拜的英雄时,初一是纠结而矛盾的。
但随着相处日久,他便发现,除了在面对他们家王妃的时候,徐维康这个人,的的确确……是在日渐与他仰慕的那个故事里的人吻合……
“那就先这么放着,等他回来了再说。”
看了一眼被锁在牢房墙上,已经没了舌头和眼珠的魏国公府庶子和魏国公徐邦瑞的小厮,翎钧稍稍犹豫了一下。
徐维康已经跟他说了前因后果,于情,他便是要将这两人碎尸万段,也没人能说半个字儿的不妥来,但于理,他却不该不给魏国公府这个面子。
“这两人……”
翎钧指了指魏国公府的两人,回头看向了初一。
“不曾审,只径直拔了舌头,戳成了瞎子。”
“自收监至今,每日两百藤鞭,十指戳刺钢针。”
“徐将军特意叮嘱,这两人,需留做后用,不可让三爷持妇人之仁。”
初一只依着徐维康的交待禀报,不添一字,不减一词。
就像徐维康曾跟他说的那样,他们家三爷,在太多时候都过于仁慈,慈难掌兵,情不立事,这样,不好。
只不过,这样的话,徐维康说得,他身为亲侍,却说不得。
“开刀立威,竟打算落到跟自己有干系的人身上,啧,这人,怎比我还浑!”
“也不知此时,魏国公是个什么心情!”
翎钧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徐维康这么做的深意。
一个能对自己手足都下得去手的人,的确,是要让人望而却步的。
虽然,一个庶子,未必当真能被视为他这嫡子的手足。
虽然,翎钧也曾同样毫不留情的对朱翎釴出了杀招。
但这两者,是不一样的。
“依着徐将军的性子,这事儿,应是已经跟魏国公直言告知过了。”
初一抿了下唇瓣,不敢直言,徐维康八成儿已经威胁过魏国公徐邦瑞,让他不要给脸不要脸。
好歹也是一国国公,会被自己儿子拿捏成这样,大抵也当真是前些年,已经被徐维康折腾的没了脾气。
“就依着他打算的来吧。”
“反正,我劝一句,他早有十句等着,指不定哪天,还要去告我刁状。”
想到昨日,刚刚被柳轻心教训,做事当深思熟虑,不可只凭喜恶肆意妄为,翎钧不禁缩了缩脖子。
不就买了一百根糖画么?
沈鸿雪买得,徐维康买得,怎他就买不得?
都是买了一百根,却只有他一人挨教训,他还不敢还嘴!
……
徐维康对燕京和郊外的道路都熟,马术也精良。
他先其他人一步出了三皇子府,去西城买了七八种糖果,才驱马往德水轩而去。
然纵是如此,待十五个府兵倾尽所能,争先恐后的到达德水轩的时候,他也已是跟沈鸿雪讨了火油,并使人将装火油的坛子悉数搬去了马车上面。
“人来了。”
“把食盒搬出来吧。”
自沐睿受伤至今,山上的饮食,都是自德水轩送出。
徐维康算着时辰,让十五个府兵竞着速来了德水轩,刚好是给山上的晚膳备好,装好了食盒的时候,“捉回府里的歹人嘴硬,不肯招认幕后之人,三爷怕这一路过去不安全,膳食被人动手脚。”
“鸿雪,你晚些时候,与人把手上的事儿交待了,再使人给山上送些炭过去,只山上现在剩的炭,怕是不够用的。”
记下最晚到的两人,徐维康便回转身,看向了站在离他三步远处的沈鸿雪,像是与他颇为熟络的笑道,“给我带些兽金炭,寻常木炭沾衣,我晚上住在那处,明晨该没法儿出门了。”
这几日,他一直在想,该用个什么借口,才能合情合理的给柳轻心把取暖用的木炭换了,黔国公府那边正忙得焦头烂额,三皇子府出,太过扎眼,他自己使人去买,又容易惹人耳目,今日这理由,却是再合适不过!
“我这就着人准备,晚些就给你送过去。”
沈鸿雪知道,徐维康是在替柳轻心要这兽金炭,心下感激,与他说话的口气,也更多了几分客气,“这些侍卫的餐食,是我着人备了送去,还是已经自备了?”
“我同阿睿一起吃些。”
“他们要负责晚间护卫,吃点儿自备的干粮就好。”
徐维康没告诉沈鸿雪,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毕竟,有些事儿,知道的人越少,变数就越少,“听三爷说,近几日,有些身份不明的人,总在燕京郊外晃荡,你多些谨慎,莫惹了麻烦上身。”
近几日,的确总有些身材魁梧的人进出燕京。
翎钧察觉之后,特意跟顾落尘讨了人去探查,见那些人进了城之后,最终都是去了李渊茹的一处陪嫁铺子,出了铺子后,就又出城离去,便未再多打探。
索性只是些去而不返的人,拿来给今晚的事儿当铺垫使用,事后又不会令其深陷其中,何乐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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