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曾全自然要到曾凡这儿吃饭,李萍去大厨房炒了几个菜,让他们兄弟一块吃个饭。不过呢,现在是战时,就算军里也有酒,不过曾凡不是那种肯让人抓把柄的。当然不会在饭桌上,给自己找事儿。
“大嫂怎么跟着来了?”曾全看到李萍还吓了一跳,他真的想不到,李萍会在军营之中。三人坐下了,曾全还是忍不住黑着脸说道。
“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福建,送她回老家,又没人手。这一路兵荒马乱的,真有事怎么办?只能把她带在身边,我已经上了请罪折,自请降罪了。”曾凡低头给曾全夹了些菜,顺口说道。
“我不出帐篷,就是给你哥洗洗衣服,照顾他一下。”李萍也柔声笑了一下,对于曾全,她一直接触不多,这些年过去了,曾凡的官越来越大,而老家的家用,她也不分不少的拿给弟妹了。她倒是不缺底气的,只不过呢,现在她可不想触曾全的霉头,回头有事怪自己。
“我们团练所还不许女人进呢!大哥真是,您跟闽浙总督说一声,大嫂还能没个去处?”曾全这些年管着团练,也开始学些兵书,倒是把军纪看得比天还大些。都忘记了自己当初怎么被李萍罚跪的事了。
“好了,皇上都没罚,你说那些废话做什么?我来这儿多久了,六王也没说什么,你是不是现在要派一队人送我回老家?你敢派人,敢不敢拍着胸脯说,我真的能毫发无损的回去?你哥都不敢,你敢?”李萍原本想给他一点好脸的,不过曾全也把她给惹急了,拍了筷子。筷子声倒是让曾全吓了一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这样您怕她被谁抢?”曾全好一会儿才转向自己的大哥,这么凶的老婆,还担心她出事,她若是真能被抢走说不定还是个好事儿。
“被谁抢也不成。”曾凡斜睥了他一眼,再看了二弟一眼,“你的两个儿子怎么样?还有豪哥儿,这些日子信也来得少了,你大嫂很担心他。”
“豪哥儿的腿疾发了,这半年一直在冶。听说准备去英吉利了,不过听陈老爷说,还是先去找汪太医看看。之前听说幸亏被黄歌看过,正骨师请了,好像前半年还不错。不过这半年,湖南也不安宁,他又忙了起来,一下子就全完了。所以大嫂一个劲的让他来,他心里急,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曾全给了李萍一个不懂事的表情。
“是腿还是腰?”李萍倒是很理性,她是记得之前歌儿说过,他是因为不肯坐轮椅,于是因为手臂用力的不均匀,严重影响了他的腰椎。
“不是腿伤吗?”曾全也不清楚,一脸的茫然。在他看来,豪哥儿就是那个
“你没去看看?”曾凡也皱紧了眉头。
“就看他坐轮椅了,之前还会站一下,现在只能完全的坐在轮椅上。”曾全有点不好意思了。
“要不让水师送你回去看看?”曾凡看向李萍,他最了解李萍对豪哥儿的情感,忙说道。
“算了,我写封回去。”李萍想想,现在赶回去也没什么用,自己也不是大夫,况且,现在派水师送自己回去,曾全又会怎么想,“二叔,你多吃一点。”
说完李萍起身进里帐写信了,这里是军中,倒时随时可以四处寄信,而且非常之快。毕竟这里要一直在打仗,各地的官兵都有,每天其实也不少死人。每天其实送信出去,也是件令人悲伤的事。曾凡每天回来说起都十分叹息,说把这些信送回去,都感觉对不起那些孩子们的父母家人。现在觉得,至少送信快也是优点之一了。
不过拿起笔,却又觉得笔有千钧重一般,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要向他道歉,自己竟然不管不顾的一个劲的让他快来,他不来,自己还觉得他不像话。却没想到豪哥儿竟然病重了。
是啊,作为一个姐姐,几乎是养大他的人,竟然这么不了解从小养大的孩子,自己真是太盲目了。
“不知道写什么?”曾凡终于进来了,却看到李萍面前的信纸上一个字也没有。
“是啊,我写信叫他来,他却只是派人来,自己没过来。我那时就该想到的,结果我心里却根本就没想过,他是身体出了问题。只会想,这个小子果然翅膀硬了,不管我了。明明他也是很想开一个大大的洋工厂的。若是知道你要办一个这么大的钢厂,他一定会飞奔来的。”李萍已经习惯什么事都跟丈夫说了,放下笔,靠着曾凡不禁哭了出来。
“放心,他没事的。”曾凡轻叹了一声,轻轻的揉着李萍瘦小的肩头,她在军营这段时间,没养胖,却更瘦了。皮肤是比之前要白晰了很多,但只是不正常的苍白,远不如在福建时常常在日光下来得健康。
“现在又说出国治疗,又说去找汪太医一定是很重了。”李萍还是担心。
“你忘记了歌儿说的,他最坏就是半身不能动弹了。现在,他还知道痛,所以应该没事。”曾凡刚刚已经认真的问过曾全豪哥儿的情况,小心的安慰着。
“算了,不写信了,等你打完了仗,我们一起回去。”李萍抱紧了曾凡的腰,轻轻的说道。
“好,我们打完仗一回去。那时我就辞官,回去帮岳父教书,正好也承欢膝下,以报亲恩。”曾凡点头,家里还有老人,若按梦里的,父亲明年也该去了,还有祖父也老了,他离家多年,对父母,祖父,岳父母也是多年愧疚。
李萍笑了,她其实一句也不信。不是不信曾凡,而是不信朝廷会让曾凡走。曾凡不争功,不揽事的性子,现在庆余帝和六王都应该知道了,这么个能干,又不会跟他们唱反调,还能在暗处里帮他们的人,他们怎么可能放过。只怕到时曾凡在庆余朝里的风光会更胜于在正阳朝里。
“好了,你写日记去。我呢,还是写信。不管怎么样,也得跟家里说曾全到了。还是得给义母写封信,问问情况。”李萍长叹了一声,还是回头写信,哭够了,该做的事,却还是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