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即将结束的时候,褚明国还是没忍住皱眉问了一句,“那两人是谁?”
他的印象里,没有跟褚西年龄相合,性格相辅的人。除非在他昏迷的这半年里,基地又添了新人。
“我都已经推掉了,你还问这个做什么?”孙老头有些纳闷,“难不成你还准备打上门去?”
褚明国见他不说,换了个问法:“基地添人了?”
“这倒没有。”孙老头把象棋放在床头柜里,随口问一句,“你问这个做什么?”
基地添不添新人,跟给褚西介绍对象什么关系?
念头一闪而过,却把孙老头给惊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褚明国,褚明国是觉得原来基地的那些青年才俊没有配得上他闺女的?
褚明国也怔住,基地没有添新人?
那,会是谁?
褚明梁见两人不依不饶,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佯装不经意地扫一眼低头跟褚西轻声说话的肖宗忱,立时又叹了口气。
这俩人继续说下去,小肖心里得啥感觉?再怎么没成,也是办了酒席的,推己及人,设身处地想想,那心里能是滋味吗?
越想,他心里越发虚,趁两人对视的空档,插话道,“赶紧吃饭吧,等会儿饭菜要凉了!”
褚明国看不懂孙老头的眼神,却也知道他今天不会说了,于是转过视线,看向自己病床饭桌上的碗碟。
六个菜,荤素搭配,还摆了盘。
简单,却暖。
褚明国鼻子都酸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看着褚西,满目慈爱。
这是他第一次跟女儿一起过春节。
多少年了,他努力赶时间,想把时间赶在节假日,赶在寒暑假,好去陪陪家人,结果却总是不尽人意……
去年原本以为可以送她去大学报到,最后却仍旧未能成行,阴差阳错赶上的春节却非人团圆……
褚明国笑笑,对褚西说,“观察到正月初六,如果没有意外,我就可以出院了。”
褚西点点头,“那我给您准备房间。”
气氛融洽地吃过年夜饭,闲聊的间隙,褚明国对肖宗忱客气说,“我听孙老说你要给西西补课,基地事情忙,我来给她辅导功课就好,不用麻烦你了。”
肖宗忱有些愕然地看向褚明国,讶异于他的客气疏离。
在基地,褚明国虽然才四十多岁,却有二十多年的资历,加上他数不清的成就,卓越的团队领导能力,极受小辈们敬重。
作为一个基地的老人儿,他对努力上进的小辈向来关爱有加……
对上肖宗忱的眼神,褚明国顿了顿,意识到什么,又加了两句,“我正月初六应该可以出院,到时候可以一边复健,一边给她补习,这也算是提前活跃一下自己的思维能力,好尽快回到岗位。”
“不冲突。”肖宗忱眉目沉静,打消他的疑虑,“褚西除了政治课,没有特别差的弱项,背诵方面她没问题,题干提取方法教会,问题迎刃而解。”
褚西对上他看过来的俊眸,尴尬地笑笑。
选择题她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准确率,简答题——大约是她思想觉悟不高,才怎么样都提升不了。
“政治课?”褚明国有点措手不及,没忍住去看褚西,尽量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惊讶,“只有一科偏差,也很好了。”
褚西抿唇忍笑,他这是夸她吗?
“对,只有这一科。”褚西点点头,“您要教我吗?”
问完这句话,不等褚明国开口,她又开了口,“我比较难教。周阿姨是大学教授,似乎也对我束手无策。”
肖宗忱见褚明国眼露疑惑,解释道,“褚西说的是我母亲,我母亲叫周言敏。”
桥梁建筑设计方面的顶尖人物之一肖奕朝的妻子叫周言敏?那个极有才华的大学教授?
褚明国默了一瞬,当初他被提干的时候,在D校集中学习,那个教思想政治课的老师就叫周言敏,如今跟肖奕朝对上号,出不了错了……
“你母亲——”周言敏如果都教不了褚西,他不敢打包票能教会亲闺女。
褚明国犹豫不定,周言敏是个温和的人,但讲课却利落干脆,一针见血,这都不行的话……
“您认识我母亲?”肖宗忱见褚明国眼带回忆,就直接问了出来。
“……认识。”褚明国艰难回了一句,正想结束这个话题,见褚西好奇看过来,又硬着头皮说下去,“十多年前,我提干的时候,你母亲教过我政治课。”
虽然只那一俩月,但也算是他的老师。
褚西微微瞠目,有些不可思议地看肖宗忱,“阿姨现在不是教政治课。”
她这有些懵懵的表情逗笑众人,肖宗忱清隽的脸上都微微透出一点好笑来,“那个时候,老师少,一个老师往往会教授几门课。”
褚西转头看褚明国,褚明国知道这是向他求证呢,就笑着点点头,“嗯,那个时候确实是这样,越优秀的人越纯粹,为了祖国建设,确实是哪里需要就去哪里。”
所以,一个人若是太过优秀,总是会被借去别的地方应急。
这件往事一翻出来,众人都来了兴趣,当然,主要是褚西想要听故事的眼神太过认真,褚明国才不得把在D校的事情拿出来说一说。
除夕夜,大家也都没什么急事,孙老头出去迅速巡视一遍之后,也又赶紧回来,凑过去听褚明国讲从前。
褚明国是一个工科男,即便小时候有褚老太太这么一个有才华的人教导,但多少年在外求学,说话极简,讲故事就少了那么几分娓娓道来。
他自己都能感觉干巴巴的,可对上褚西认真到津津有味的眼神,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讲。
也许,只他自己感觉到干巴巴……
一段往事,他几句话就可以讲完,中间因为亲闺女时不时的提问,才硬生生讲了半个小时。
褚西听完,托腮侧脸看向肖宗忱,目光融融,“所以,你很小就一个人生活了。”
“不算是一个人生活。”肖宗忱对上她的眼睛,眼里含笑了几分,“大多时候,我父亲和母亲总有一个是在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