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有侍卫骑着高头大马在前头开路,后面跟着几驾宽大却低调的马车,马车两边有丫鬟婆子跟着,中间那辆马车中坐着一个不大的孩子。
他撩开马车车窗,往外看,远处有山,有庄子,还有小桥,流水,他多望了一眼,再往前头的马车看了几眼。
他把马车窗帘放了下来,坐正了身子。
娘亲说,登州是爹爹少年时生活的地方,也是爹爹的家,还是他祖父祖母的家,以后也是他的家。
他垂下头,是啊,以后也是他的家了。
他也有家,有爹爹了,有祖父祖母了,再也不用羡慕旁人了,再也不用忍受旁人说他是个野孩子了!
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衣角。
前头那辆马车。
马车在宽敞的官道上缓缓而行,车厢很大,车厢里间铺着一层薄薄的薄软清凉地毯,车窗处放着一张矮几,矮几上有一壶上好清茶,还有几盘精致不同类别蜜饯,糕点等。
马车内,一个衣裙有些松松垮垮的女子正斜窝在一个男子怀中,那男子一脸温笑,模样十分俊美,气度风流。
他怀中的女子睡得很香,模样生得明艳,虽然已不是二八年华的少女了,可却另有一番风情。
她雪白的脖子上有好着几个红印,发篦凌乱了,珠钗银簪一一都被取了下。
女子身上还充满了一种麝香味。
搂着她的男子,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脸上神情越发温柔。
他真的爱惨了她这副凌乱又任由摆布的模样。
过了一会,他抬起头,想着时辰应该差不多了吧?
他整理了自己身子一番,然后撩开了马车的车窗布料,让新鲜空气透进来吹吹里间,也给那个睡去的女子降降温。
这夏日,怪热的。
男子望着外间,果真已经快到了!
他掐着的时辰很准。
范文书望着外间那熟悉的地方了,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马车在官道上走着,平平稳稳的进了登州城。
登州城,登州城,他长大的地方,时隔几年,他又回到了这里。
不过,这一回他是带着妻儿一同回来的。
想到这,他又想到了当年,安越来登州城寻他。
想到那年她来了又狠心走了,他叹息一声,都这么多年了啊?
时间过得真快。
他又望了望,一路望见了那个客栈,他看了那客栈好几眼,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安越。
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个客栈,她不知道,他曾经有多少个日日夜夜都在回味和她在那间客栈做过的事情。
他放下马车窗帘,看着那个已经熟睡的女子。
恩,等明日晚间要不要就带她来住这家客栈,要让她装作再醉酒的模样,然后再勾引他?
想到这,又下定了决心。
范文书脸上笑意越发浓。
马车继续行驶着,平稳却不缓慢,很快便到了范府门前。
范府。
大门前。
一群人已经候着了,范夫人带着一群丫鬟婆子都在,连范老爷也在。
没一会,马车停了,接着奴仆在马车旁放下踏凳,丫鬟帮忙把马车前方布料撩起,然后最前方的那辆马车里的一个沉稳俊美穿着白色锦,衣袖处用金丝绒绣了祥云花纹的男子抱着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子下来了。
站在大门前的范夫人一见这般,雀跃期待的脸色立马冷了,连带着她身侧的马嬷嬷和巧心脸色也变了。
其中巧心的脸色最为难看,她差点绞碎了手中帕子,心里愤怒,不是说少夫人出生贫寒,小地方出来的女子,想来也没什么多大的本事,就连容貌也没有多么的出众吗?
狐媚子!
她心里愤愤不平,狐媚子!
肯定的狐媚子!不然如何早早就给公子生了一个孩子?
不知廉耻的女子!狐媚子!
真是不知廉耻的女子,第一次进婆家大门,居然还要自己的夫君抱着?
巧心的心,怒火横生,心里骂了范文书怀中的女子一遍又一遍!
范文书已经抱着怀中的女子走近了,他护着严实,旁人只能瞧见怀中女子的小半边侧脸。
只见范文书看着自己爹爹娘亲,脸上露出笑意,压低声音。
“爹娘,孩儿不孝,现在才带着爱妻和犬子前来登州看望您们二老。”
他话一落音,他身后已经有了声响,是个小小少年郎踮着脚尖,好像生怕走重些会吵醒自己的母亲。
那个小小少年郎和安越有几分相似,他已经走了过来,小小少年郎望着自己祖父祖母,直接跪在祖父祖母的面前拜了三拜,压低开口道:“祖父祖母,受孙儿一拜。”
接着又抬起头,站起了身子,压低开口道:“这礼是来时我娘亲教我的,我娘亲身子骨不佳,这几日瞧着精神不济,又有些呕吐,昨晚闹了一夜也没歇下,今日又匆忙赶路来见祖父祖母,急了些,连饭都吃的少了,身子骨实在熬不住了,进了登州城之前便睡着了,爹爹和母亲感情好,爹爹不愿意吵醒母亲,爹爹这才抱着母亲下了马车,还请祖父祖母看在我娘亲身子骨不佳的份上见谅。”
小小少年又是作揖。
他这一番话和一份大礼,惊得范夫人有些愣住,倒是范老爷伸手摸了摸小小少年的头,笑道:“我家云锦是个好孩子,不亏是我范家的嫡长孙。”
是的,嫡长孙,范云锦算是真正认祖归宗。
范老爷牵着云锦的手,好生满意的做派,又拿出自己准备的东西递给云锦,云锦接过,和自己祖父道谢。
范夫人见自己念着的乖孙,这一做派,反应过来后,俯身子也去摸了摸云锦的头,然后拿出一份礼来,递给他。
“乖孙儿,这是你祖母啊,给你准备的东西,你瞧瞧,可还喜欢?”
云锦点点头,笑着道:“喜欢。”
那笑容那双眼睛有几分像范文书,范夫人心中一软,笑了笑。
这孩子,她和她夫君去那泉陵县去,暗中带了些能人,可是好生查询过一番,又暗中用了阴晦的法子验了血脉,真正确定了,才接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