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竹林处的茅屋升起了徐徐炊烟,天空湛蓝有几丝云彩犹初成的豆腐一样一层一层的,东边的半月已经能初见稚形,稍微年长的人一望这样的天空便会道,明日合该又的一个艳阳天。
距离村外二里地的那个瓷窑是方家村人农闲时候主要的经济来源,有些人家甚至是男子一直在瓷窑干活,家中由女人操持田地,因此,在日落时分,总是可以看见陆陆续续的有方家村的村民满身风尘的从那个方向走回来。
在这只队伍中,方民方权兄弟并不显眼,一胖一瘦的两道身影并肩而行,在人潮中跟其他的人没有任何的区别,都是匆匆的向家的方向赶去。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笑,探讨着岑子吟会给他们怎样的惊喜或者只是一个玩笑,劳碌了一天之后有点开心事说一说总是好的,对于这次三娘来这儿能安安心心的呆上七八天,两兄弟都极为开心,倒是不介意自家的外甥女是不是糟蹋了东西,自家姐姐忙碌的一年到头能回来的日子不过一两天,招待自家的外甥女就跟招待自家的姐姐是一样的。
远远的瞧见自家的房子和那片绿油油的竹林子,方民吸了吸鼻子,问道,“什么味道?好香!”
方权深吸了一口迎面而来的风,嘀咕道,“是酒香!”随即苦笑,“怕是被三娘给折腾光了!”
方民道,“不怕,这次三娘带了两坛子好酒来,够咱们喝上一段时间了。”方权闻言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露出一排整齐却有些微微泛黄的牙齿,“昨儿个我那婆娘还说那东西去换了肉回来能吃上好久!”方民道,“休想休想!”谁不知道他们两兄弟是有名的酒虫,若不是要早起干活早上也是要喝上两杯的,只是这酒算得上奢侈品,自家酿的都是糙酒,因此每次方大娘送来的酒都让两兄弟很是珍惜。
两兄弟都下意识的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屋顶上的炊烟已经渐渐的小了,必是已经造好了饭,就等他们两人归家便可以开饭了。
推开篱笆门,周氏正端着饭菜走向堂屋,瞧见两兄弟回来便笑个不停,两兄弟对视一眼有些不明就里,方权张口便问,“笑什么呢?”
周氏好容易歇了笑,道,“呆会儿你便知道了。”说着扭身进了堂屋,李氏听见两兄弟回来了也从厨房里钻了出来,冲两兄弟道,“吃饭了呀,站在那儿愣着做什么?三娘都等不及了。”
岑子吟在堂屋里听见外面说话的声音已经是迫不及待的跑出来,顾不得方民方权身上的尘土和汗迹笑着推他们进门,“大舅小舅,走啦,吃饭了吃饭了,我有好东西给你们哟!”
方民方权依稀记得上次岑子吟说有好东西给他们的时候,是分别在他们菜里藏了两只油炸的虫子,那虫子在乡下本就是有人抓来吃的,岑子吟当时不知道,还以为两人会被吓一跳,没想到两人看见了以后面不改色的吃下去,还夸道味道不错,惹的岑子吟自己吐了老半天。想到往事,两兄弟都是会心的笑了出来,大步走进了堂屋。
喜儿手上拿着方民方权寻常盛酒的那个土灰色坛子俏生生的站在桌子旁边笑道,“两位舅老爷请上座呀,喜儿替你们斟酒!”
方民方权闻言哈哈一笑,方民上了上座,方权在他右侧坐了下来,岑子吟亲自替他们摆好了碗,喜儿便上来从那酒坛里倒出些许酒来,一时间就闻到酒香扑鼻,两人肚子里的酒虫都涌了出来,瞧见喜儿只是一个给他们倒了些许,而那碗里的酒清亮透彻,竟像是从那井里打出来的水一样,并不像寻常家里酿的酒那样混浊,惊讶之余道,“小喜儿舍不得与我们喝么?才倒了这么点,怎解得了肚子里的酒虫?”
喜儿笑道,“舅老爷先尝尝!三娘说怕你们不胜酒力呢!”
方权闻言大笑,“我的酒量三娘又不是不知道,就这么点点……”说着端起来闻了一下,惊讶的道,“香!唔,这真是我家那点糙酒做出来的?”
岑子吟闻言笑道,“舅舅,你们尝一下呀!看看好不好喝!”
方民方权闻言端起那碗,看见那只浅浅的淹没了碗底的一点酒,摇着头一口饮了下去,方权喝完以后砸吧砸吧嘴唇道,“入口甘甜顺滑,略有辛辣味儿,回味悠长,清香扑鼻,喝着跟其他的酒不太一样啊。”
周氏闻言在一旁笑骂道,“一个粗人学人拽文,你懂酒了?天天喝糙酒没把你舌头给喝坏就是好事了,还会学人品酒呢!”
方民喝了以后只是皱着眉道,“这真是咱们家那酒酿出来的?就用咱们做的那东西?”
李氏道,“可不是,我跟弟妹早上去地里转了一圈,回来就闻到满院子的香味儿,还以为咱们那小子把酒坛给打翻了呢!没想到三娘折腾了一上午就折腾出这么个好东西,咱们瞧着就觉得是清水,一闻又有酒味儿,尝一口又甜又香,三娘真真是像大姐,能耐人呐~”
一番话说的岑子吟和方民方权都笑的眯起了眼,方民指着碗道,“喜儿,再倒点,我外甥女做的酒,我可得好好尝尝!”
方权笑道,“也给我倒点,我琢磨着怎么还没尝出味儿来呢!”
喜儿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又与两人倒酒,周氏叫道,“少点少点,中午喝了一口我就晕乎了一下午,啥活都没干成,他们两个若是喝多了,可别明日起不了身误了工。”
方权瞪了一眼周氏骂道,“喝我外甥女做的酒,误了工那也情愿!满上满上!”
周氏不悦的瞪了方权一眼,喜儿笑道,“舅老爷这酒可不能多喝,精贵着呢!”
说到这个,岑子吟也是满脸的汗颜,上午太兴奋了,将自家舅舅家里的酒曲给折腾光了不说,那个器皿也在光荣的提炼了高浓度酒出来以后牺牲了,没办法,瓷器就是太脆弱,高温低温的交错下,本来那玩意儿就烧的很薄,上面那个竹子做的管道受了水汽膨胀,一下子就给撑裂了,还糟蹋了不少酒,所以勉强只弄出了两坛半,加起来也不过四五斤的样子,这世界上第一台蒸馏酒的器皿用半天的功夫正式宣告报销。
岑子吟琢磨着要不要再做一个,不过如今样品已是出来了,她自己尝了还觉得凑合,中午周氏和李氏的反应不算很好,自家舅舅看样子也不像见过多少市面的,还有可能是为了哄自家外甥女开心,意见也做不得准,这酒的造价可不便宜,要求吸引的是上层社会消费者,这事儿还是得回去了再说,两坛子也凑合着吧,若是能找到突破口再寻思要不要扩大生产,当然,前提是要先解决技术难关,总不能做一个瓷器,酿四五斤就毁一个吧?
总的说来此次下乡之行有得有失,得的是勉强出了样品,虽然还不能尽如人意,本来按照理论上是可以出75%的高度酒的,如今岑子吟手上的样品勉强能达到五六十度,而那个蒸馏器皿的技术难关依旧是难关,此路是行不通了,只有另想其他办法。
吃过晚饭,岑子吟便要辞行,方民方权两兄弟略劝了一会儿,见岑子吟去意坚定,便去寻了同村同族明日要去长安的一个族兄,托付了他明日带着岑子吟回家,一家人这才乐呵呵的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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