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道,“好买,好买!咱们昨儿个还听少卿在说,他家便买了两个,如今皇上号召百官节俭,后宫的用度都节俭了许多,百官养的奴仆数目多了怕是会被御史弹劾,因此这次运回来的这些昆仑奴虽然许多权贵想买,到底家中老仆用顺手了的,也有些感情,便不好再买,若是我家想买,他倒是可以帮咱们想想办法。”
岑子吟闻言倒是有些心动了,昆仑奴,新罗婢,那可都是大富大贵人家用的呀,如今唐玄宗励精图治,才能遇上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日后怕是想买也没处下手了。只是这事儿到底太招摇了些,岑子吟自觉自家还没那么大的本事,唯有叹息道,“咱们这样的人家,怕是用不得。”
福伯也是点头道,“即便买来了,也是用不得的。”
大郎却是突然一拍桌子道,“为何用不得?别人用不得,我家却是用得!”
岑子吟望向大郎,只瞧见大郎眼中露出坚定的光芒,仿佛是在说,日后他必然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岑子吟心中一震,是啊,为什么用不得?她家只要能买的到,为什么用不得?她自己来到这里,一直要求自己低调些,免得被人瞧出了破绽,不过岑家却没必要太低调了,日后她必然能为岑家带来一些东西,大郎这般有志气,也该能有所成就,为什么用不得?别人家有的,她家一定要有,别人家没有的,她家也要有!也好让别人瞧瞧方大娘是不是真的低人一等,养育不出出息的儿女来!
说做就做!岑子吟也是一拍桌子叫道,“大哥说的对!即便别人用不得,我家却是用的!”
二郎也是起哄,福伯一张老脸欣慰与担忧共存,更多的却是对几个孩子能不能买到昆仑奴这一事实感到怀疑,想了半晌,这家终究主人还是这几位,他一个老仆可不好多言。
是夜,方大娘还是如同往昔一样回来,满身的风尘仆仆,满身的疲惫,一回房便迫不及待的让庆云与她打水洗漱,竟是连晚饭都不想吃了,岑子吟与大郎二郎三人守候了许久,奈何去了方大娘的房间方大娘昏昏欲睡,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清楚岑子吟几个说的话,便一挥手道,“你们自个儿做主吧!”
三人闻言便兴致勃勃的开始回房商议明儿个去寻那少卿帮忙办昆仑奴的事儿。
翌日一大早,岑子吟便与福伯去将那便钱兑换成绢帛铜钱拿回家来存放,大郎和二郎则的用过早饭便去寻那位少卿,岑子吟本以为还需要颇费些周折,没料到自家与福伯从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就瞧见自家门口一群人指指点点,三姑六婆的兴致颇高,远远的就能听见稀罕之内的词汇。
岑子吟便知道,大郎和二郎怕是把人给带回来了,福伯则是满脸的不敢置信,拨开人群进了家门,那群人还不罢休,想要从门缝里窥个究竟,好容易才将门关上,岑子吟便迫不及待的向客厅跑过去。
客厅里有一个黑漆漆的人恭敬的站在大郎和二郎身边,大郎和二郎正好奇的抓着他问东问西,连岑子吟与福伯回来都没有发现,不过那人却是发现了,抬起头来望着门口,恰好让岑子吟瞧清了他的脸,只见那人鼻翼宽大,浑身漆黑,头发披散微卷,臂上有金环,上身****斜披帛带,穿着短裤,身形不高,显得格外壮硕,那模样该是二十出头的样子,浑身上下都充满着力量的美感。
大郎发现那人的声音停了,望着门口,不由得扭过头来,瞧见岑子吟,便兴高采烈的招招手道,“三娘,快来,我们正在听摩加说异地的风土人情呢,你也来听听!”扭过头对摩加介绍道,“这是我三妹。”
摩加躬了躬身子,用一种有些怪异的腔调叫道,“三娘子好!”直起腰身,满面的笑容,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格外的耀眼,那笑容发自内心,连眼睛也散发出愉悦的光彩来。
岑子吟第一眼就喜欢上这个人,这就是一个热情的少数民族,性格开朗的让人一见他就喜欢,而从今天起,这个人便该是她的家人了吧?就像福伯和张婶、喜儿、庆云、顺子一样,名义上虽然是他们家的下人,却更像是一家人。瞧大郎在摩加面前便恢复了几分孩子的开朗活泼的天性,岑子吟也心情愉悦起来,这个决定是对的,加上他健壮的身材,和异样的外形,岑子吟更是笃定,外边儿的人怕是该揣测岑家有几分势力,不敢再轻瞧他们了。
不过,一个摩加还不足以让岑家无忧,这会儿已经是岑家的烦恼了,得尽快加几个下人,等邻人都习惯了这人的异样,岑家的日子便会越来越好了。
岑子吟所不知道的是,这件事在不知不觉的时候,经过市井的渲染,几日后竟然穿越了高高的皇宫宫墙,造成了一场小小的风波。
御书房内,唐玄宗拿着一张折子,下巴上的胡须哆嗦不已,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将折子扔给在下方跪了良久的宰相岑羲,懊恼的道,“你自己瞧瞧吧!”
岑羲颤抖着手将折子捡起来,不知道太宗皇帝在早朝上特地将他留下来是为了什么,捡起折子不由得哑然失笑,随即恼道,“皇上,臣冤枉啊!这岑姓人家也许五百年前与微臣一家,可如今微臣根本不认识,他家蓄养昆仑奴又干微臣何事?”
唐玄宗唔了一声道,“爱卿真不认识?”
岑羲道,“微臣真不认识。”却有些不确定了,他岑家可谓是宰相世家,名门之后,枝叶茂盛之余难免有不肖子孙,可是,这折子上写的人,他确实没记忆呀!自家的亲戚他合该都是心中有数的,难不成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穷亲戚?
只见一个太监匆匆的从御书房外走进来,在唐玄宗耳边说了几句,唐玄宗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起来吧,岑爱卿,这事儿怕是朕误会你了。”
岑羲茫然,那太监尖着嗓子道,“这岑家世代居长安城附近,是附近的一个地主,至于这家人,只是在长安城开了家小酒馆,怕是御史见他家竟然敢蓄养昆仑奴,揣测了许久怕是只有与宰相家能扯上关系!”
当官的哪个不每年被弹劾几次,岑羲已成了习惯了,白让他跪了半晌,皇帝相信事实存心查探得出了他清白的结论,这件事让他的心情非常的好,也不甚介意,也是哈哈笑了起来,站起身来向皇帝拱拱手道,“这倒是好事,没想到长安城的百姓也养得起昆仑奴,实乃是皇上的圣明,天下百姓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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