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木舟承让我给您带一句话,他说请您履行约定。”
墨千煜闻言,嘴角扯了一下,他抬眼扫视了眼说话的下属,不咸不淡地问道:“只有这个?”
“他还说……请君上在送人的时候做得隐秘些,不要被找人的那些人撞见了。”男子半是敬畏半是恭敬地补充道。
墨千煜神色莫辨地望着远处,心里却是冷哼了声,约定?笑话,他可不是什么信守承诺的正人君子,更何况叫一个敌人信守承诺未免也太天真了,即便他们合作过,但敌人永远都是敌人。在不知道沈芸沁就是轻云的时候,他也不曾想过要把沈芸沁交出去,他可不允许自己的孽种去和敌人相亲相爱。但现在,他忽然改变注意了。
“你……”“嘭――”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墨千煜目光一凝,他身形一闪,极快地进入了殿内,里面的情况映入眼帘。沈芸沁坐在轮椅上,手上还端着那把能量枪,她看着对面,目光里杂糅着震惊和无措,另一边是躺在地上的两人,“轻云”一动无动的躺在澜珈身上,而澜珈的情况显然不乐观,他嘴角沁着血渍,头发也有些凌乱。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澜珈突然呲牙,俊朗的眉宇间流露出一丝隐痛,他揽着压在他身上的人站起来,看向沈芸沁,迟疑地问:“轻云,你怎么突然动手了?”对于刚才她的行为他十分不理解,最不能理解的是,那玩意儿哪里冒出来的,她精神识海不是被封锁住了吗?
沈芸沁左手无意识地抚着枪身,她刚才那一枪打在来不及提防的澜珈身上虽不至于让他致命,但受伤是铁定的,听到澜珈的话。她抿了抿嘴说道:“联盟对于非自然出生且没有独立意识的人强令进行人道毁灭。”
“可你是圣域人!”澜珈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失忆了的人哪还会记得什么见鬼的联盟法令啊!
沈芸沁抬眼,目光在澜珈和墨千煜两人身上徘徊,带着淡淡的警惕和不信任,说:“我前二十年一直生活在联盟,父母都是联盟人,我怎不知自己竟然是圣域人?”
“你记起来了?”
听到这颇为惊讶的反问,沈芸沁心里彻底沉了下去,她也算是彻底清楚了自己失忆的真相,果然她失去的记忆并不是什么轻云的记忆美梦时代。而是身为沈芸沁的二十年记忆。她悲凉地想着,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是被轻云的主魂吞并了,还是吞并了轻云的主魂。总之无论哪种情况都表示她现在已经不是纯粹的自己了。
“谁说你的父母不是圣域人?”墨千煜比澜珈要淡定多了,因为澜珈并不知道她的这身体和他是血缘关系,从沈芸沁的话里他听出了她并没有恢复记忆,要不然怎会不知这点,当然了。他不会将真相说出来,现在不能让澜珈知道……
沈芸沁疑惑地歪了下头,她看向墨千煜,却发现澜珈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墨千煜,她心里顿时猜疑起来。然而没让她多想,眼前一黑。意识瞬间溃散。
……
盈盈白雪,蔓延地铺展了整个视野。
两条被车轮碾压过的痕迹很快被倾洒而下的雪覆盖,淹没。
有一架貌似普通人家的车被长角兽拉着慢慢前行。奇特的是这辆车周身却没沾上一朵雪花,像是有无形的罩子将车笼罩在内,隔离了外界的寒冷。
坐在车辕上驾车的是一位穿着单薄却不觉寒冷的中年男子,车内隐隐有说话的声音传出,从声音上判断。里边待着的是两名女子。
“女君,已经进入黑曜城的范围了。要进城吗?”赶车的男子微微侧头,低声向里边询问道。
“不用,绕过去回神山。”里面传出一道清清泠泠的声音,在这白雪皑皑之际,听到这声音更觉得天气寒冷了。
“这从雪城到黑曜城一线都被冰雪覆盖,今年似乎比以往来得寒冷。”车内传来另一道声音,这道声音却温温婉婉的,和前一道声音相比像是冬日里的温泉。
“千年难得一次这样壮观的雪景,往日得去雪城附近才能观赏到这满目白雪。”
“所以女君是为了这千年难得一遇的景致才出来游历的吧?”
“前阵你不是嫌圣宫事情繁琐,想出来喘口气吗?”清泠的声音里晕着一丝暖意,像是一块被捂得温热的冰玉。
“啊?原来女君是为了我才出来的么,难怪这次出巡只带了我。可是那只是无意的嘟囔,女君对我这么好,彩霓受之有愧呢!”
“如果霓儿觉得有愧的话,回去后努力修炼,最近发现你惫懒了许多。”
里边两个人聊着,突然车停了下来,赶车的男子解释道:“前边躺着一个人,不知死活。”
“绕过去。”说话的是声音温婉的彩霓,她这话说得漫不经心的,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南叔,你过去瞧瞧,若是死了再绕过去不迟。”
两个人的话,男子却是听了后者的话,跳下车走过去,蹲下来查看了一下,转回来又坐上车,赶着车从斜的方向过去,打算绕过那僵硬了的尸体。
“女君你是多虑了,这么冷的天,能躺在这里的只有普通人了,而在这么冷的天里,普通人躺雪地里岂还有活的可能?”
“凡事总要确定了为好。”
车子缓缓前行,在划过那尸体旁边时,车内突然传来那道清泠的声音:“停车。”听到声音,男子不明所以,但还是停下了车。
车门被推开,一女子自车厢内出来,她身着一身单薄的黑色直襟长袍,朱红色的绣花铺展在袍上,显得冶艳而妖娆,但这样妖冶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却显得格外清冷高贵神兵天下。
“女君,这人呼吸已经停止了。”赶车的男子微低着头,恭敬地说道。
“嗯。”女子平淡地应了声,她依旧往躺着的人走近了几步,俯视着身上铺满了白雪的人,那脸上也盖了一层雪,鼻端却没有融化之迹,看起来确实是没有了呼吸。
此时车上的彩霓也跳下了车,走到她身边,看了眼躺着的人,又疑惑地看着她问道:“女君,怎么了?”
她没有说话,抬手,玉葱似的手指探出衣袖,凭空在躺着的人身上平抚了下,那人身上的雪就消散了,现出了模样来,但看清楚之后,三个人都有些心惊,只见雪地上躺着的这人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完好皮肤,用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来形容也不为过,还有些伤口已经化脓烂掉了。
看得出这还是个少年,骨龄也不过十来岁,不像是修炼之人。
“这样的伤不死才奇怪……”长相和声音一样温婉动人的彩霓喃喃说道。
然而就在她话音落下之际,那没有呼吸的人忽然睁开了眼,一双如星子般明亮的眼眸里射出了凌厉含恨的目光,那目光触及到靠他最近而立的女子时霍然顿住,他明显愣了下。
黑衣女子右手一翻,指尖捏着一粒青绿色药丸,手指一弹,药丸被弹进濒死少年的嘴里。
“南叔,带上他,转道去永安城。”她冷淡的目光扫过流露出一丝警惕一丝诧异的少年,侧头对赶车的男子吩咐道,说罢,便转身进了车厢里。
就此,她在黑曜城附近的雪地里救下了一枚少年。
少年的伤一日好过一日,但他由始至终都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黑眸里带着一种仿佛时刻要扑过来咬一口的凶狠和对别人的最大恶意。他的不信任只有在面对黑衣女子时才会收敛,从开始收敛一点到最后全部收敛,耗时一个月整。
从信任到依赖,经历了整整三年。
少年的第一次开口,是在她问过名字的时候,但他说他没有名字,而后她便给他取了一个名字,星辰,意为永恒,取景姓――那是她父亲的姓氏。
从此,他成了景星辰。
景星辰的存在,几乎占据了她一大半的时间,从认字开始,一点一滴的教,为他择选最适合的修炼功法,寸步不离地指导他入门,再后来带着他处理圣宫事宜,教导他为人处世的道理……虽然不曾让他叫师父,但已然是把他当弟子培养,但就算是徒弟也不可能让她投入如此多心血,只因,她觉得值得。
当少年长成了青年,对她的依赖已经渐渐变味,那种由骨髓里散发出来的占有欲比之曾经他眼里的恨意还要来得汹涌,来得浓烈。
而就在景星辰情感即将覆顶之际,海妖之战毫无预兆的爆发了,身为一代仙君的她义不容辞地赶赴战场,和海妖的战争谈不上阴谋不阴谋,一个在水里,一个在岸上,战斗起来就只有靠实力去拼。海妖王便是在那一战中受了致命的伤,打上他的人正是实力强劲的她。
海妖之战结束后,她从西境捡回了第二个生物,一只小海妖。
再后来,她过起了带星辰,养海妖的生活。好长一段时间里,日子偶起波澜却有声有色。
最后,她死了。伤在海妖的手里,死在景星辰怀里。
ps:
室友和朋友喝醉了酒,从校门口一直笑到了宿舍里,一个笑声三个调,第一次直观醉酒的银,发现特么很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