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荷华这话说得并不狠戾,却听得春杏儿打了个哆嗦,看着自家主子满面讥讽时,春杏儿心中微叹一声。
主子和王妃之间的龌龊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未曾想过身为王妃……竟这点脸面都不顾,半路上截了侧妃的客人算什么?
是想要彰显她身为王府当家主母的身份,还是真如主子所言那般,做贼心虚了?
想到这阖府上下的数位女眷中唯有自家主子曾诞下王爷血脉,却又夭折,春杏儿狠狠地打了个激灵。
想不到王妃看着是个面善的,心地却这般狠毒,自己生不出,旁人的便容不下,就连嫡亲妹妹的骨血都容不得。
这份歹毒的心思……实在事令人毛骨悚然!
打了个哆嗦的春杏儿,轻抚了抚袖口处露出的一截白皙手腕,“主子,那咱们就在这干等着吗?”
“等着吧!不等着又如何?总不能冲过去把人抢过来,她不要脸面我还要,更何况以为叶婉茹是个吃素的吗?别看她不声不响的,吃亏的事她也是不做的。”
郑荷华冷笑一声,抬手扶了扶鬓间的那支紫玉簪。
手捧茶点小食和各色瓜果梨桃果盘的婢女一个接一个地走了过来,郑荷华只瞥了一眼便有些神色恹恹地闭上了眼。
春杏儿见郑荷华一脸余怒未消的模样,抬手示意了一下走来的几人,随后便也悄悄退至郑荷华身侧站好。
得了春杏儿示意的几分当下便轻手轻脚起来,就连盛着瓜果和茶点的瓷盘放在石桌上时,都不曾发出半点声响。
散发着沁人馨香气的瓜果上冒着丝丝缕缕的白气,须臾间便可见颜色有人的瓜果皮上渗出水珠,显见这些瓜果桃子都是事先放在了冰盒子里。
现在拿出来等待会食用时,倒也恰好,免得大热大凉后反倒伤了脾胃。
想到这些的春杏儿不由地多看了几眼闭目养神的郑荷华,这些并不是她吩咐的,可见自家主子对叶家小姐也并非恨之入骨。
又或许心结解开化敌为友也说不定?
这道念头在心中升起后,春杏儿便收回了落在郑荷华身上的目光。站在那里不由地哂笑一声,她自己一身难事,倒是替主子杞人忧天起来,多少也是有些不自量力的。
“叶姑娘,王妃就在前面等着您,婢子就不引您过去了。”
引路的婢女伸手一指前方的花厅,便错身退至门口,满脸的笑容让人生不出半分厌恶。
“有劳喜姑娘。”碧玺飞快地接过了话。
看了一眼院内房里隐约可见的那道人影,叶婉茹眉眼间的温和褪去,只剩下些许的凌厉,且又在太阳下走了这么久,虽有伞遮去了大半的光,但心中却仍旧存了火气。
一脚迈进门里,叶婉茹便闻到了一股甜腻的花香,本就心中存了火气,又乍一闻到这股甜腻的香气,当下便让她有些心下作呕。
不想让自己失礼的叶婉茹强忍下心口的不适,微微拧眉走了进去。
虹玉见到自家小姐比方才还要难看两分的脸色,又闻到这股甜腻气息后,当下便面色稍沉快步追了过去,同时又拿出一块丝帕塞到了叶婉茹手里。
闻到这帕子上那股艾草香时,叶婉茹不由地把帕子凑到了鼻前轻嗅了几口,眼中的冷色渐退,对虹玉的贴心细致却是越发地感动。
不等叶婉茹走进屋里,便见到一道有些圆润的身影快步走了出来,同时一道似是带着娇笑的声音也响在耳边。
“贸然请公主殿下前来,是我莽撞了,还盼着殿下莫要介怀才是。”
对上一张含笑的脸,叶婉茹微微一笑,同时福一福礼算是还了郑风华的礼,只话锋一转却是半点情面都没留。
“王妃多虑了。不过今日婉茹前来,的确不是拜会王妃。”
说话的同时,叶婉茹也在打量着郑风华。郑风华年长她几岁,从前并未得见,也只有在除夕轩帝夜宴百官时远远地见过一面。
如今如此近地观察,却能发现郑风华与郑荷华有许多的不同之处。
但之论相貌而言,郑风华较郑荷华少了几分艳丽,多了几分柔和,美则美矣,却并不像郑荷华那般张扬明艳。
同是一双水波流转的杏眼,镶在不同的脸上,眼中所盛之意也大不相同,至少若是不知此人心肠蛇蝎,怕是会以为她是个温和无害之人。
撂下这句话后,叶婉茹眼中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郑风华的脸上,只等着看她如何变脸,毕竟她这话太伤人脸面。
然而让叶婉茹有些失望的是,郑风华听得这话后面上并未露出不悦,只稍稍错愕了下,旋即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不少。
笑容虽是退减了些许,然而郑风华身上的气息却并未发生变化,只像是有些失落般轻阖眼眸,“无妨,我自是知殿下前来是与小妹有约,冒昧邀至此,也不过是想唠叨几句罢了。”
进到花厅后,沁凉舒爽的凉意渐渐袭来,那些附着在衣裳上的热气似是一下子便散了,让人不禁有些身心愉悦。
然而坐到这里的叶婉茹却是心下越发地不耐烦起来,无论是郑风华还是郑荷华,她们之间本没有交集,然而却因她们自己府上的腌臜事,把她牵扯进来。
她今日来也是为了和郑荷华挑明这件事,而不是看郑风华一脸想要轻吐心事的模样。
看了一眼婢女奉过来的茶盏,叶婉茹并未伸手接过,而是直接看着郑风华,“王妃有什么话还请直言,现下是婉茹早到,恐一会儿误了相约的时辰,婉茹并不想做一个失信之人。”
像是察觉不到叶婉茹的不满和敌意一般,坐在那里的郑风华抚了抚衣袖长叹一声,“近日王爷前去瑜城驰援三殿下,我便日日在府上吃斋念佛,既为王爷和三殿下祈福,亦为瑜城和瑶城两地受灾的百姓祈福,属实是有些顾不上荷华。”
“我是想着……若公主殿下闲暇时能多来府上走动走动,宽慰宽慰荷华,我这个做长姐又做主母的,便也能安心了。这也免得,免得荷华日日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