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叶府后,叶洵屏退了书房外守护的侍卫,只和叶婉茹二人在书房里。
在大将军府时他就觉得女儿看他那一眼别有意味,便一直有些忧心忡忡。
“婉儿,可是还有什么事情发生?”叶洵声音低沉,带了几分谨慎。
叶婉茹解下腰间的荷包,将那块金丝楠乌木的腰牌拿了出来,同时压低了声音,“爹爹,您看这个。”
叶洵的眼睛看到这块腰牌时,双眼瞳仁微缩了一下,脸上的神情带着些震惊,接过腰牌时的指尖也有些微微颤抖,口中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嘶!这令牌皇后娘娘交给你的?”叶洵认真的看着手中的腰牌,神色凝重。
叶婉茹看见叶洵的神色,心中不由地发紧,越发觉得此物非同寻常,更何况明明是腰牌为何爹爹却说是令牌。
“并不是皇后娘娘亲手交给女儿的,而是放在了又交给女儿的铁木盒子夹层中。”叶洵的面目凝重严肃,让叶婉茹不敢马虎,将盒子的归还与退还讲了个清楚。
叶洵听后眉头深凝,眉宇间挤成一个隆起的川字型,双眼眯了眯,“看来这块令牌就是盒子被皇后娘娘暂时收回时做的手脚,由此可见皇后娘娘未见到婉儿你之前并无此意。”
叶洵声音又沉了沉,脸上的神情严肃非常,伸手将书案上的灯罩拿了下来,将手中的令牌对准烛火转动了一下。
旋转间,令牌上的金色云纹理缓缓漾开,像一幅山水画,而那只金凤隐约间似是要振翅飞翔,最令人惊奇的是雕刻的金凤凤眼上有一道光华闪耀。
“婉儿,你可知此物是何物?”叶洵的声音又压低了三分,如果不是站的近,叶婉茹可能都听不清叶洵在说什么。
叶婉茹凝眉看着这块金丝楠乌木的腰牌,声音近乎低喃:“爹爹,难道不是进宫觐见的腰牌吗?”
“进宫的腰牌大多是玉质,但只有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宫里的腰牌是金丝楠木所制,每位娘娘只有一块,而且从不轻易交予他人,因为凭着这块金凤令能调遣一万精兵,与其说是腰牌不如说是令牌。”
叶洵的声音隐约带了几分颤抖,不知是因为紧张害怕还是激动。
叶婉茹听后眼神凝住,手不自觉的抚上叶洵递过来的令牌,温润、细腻、柔滑的令牌表面却让她触手如冰,一阵寒凉从掌心窜到四肢百骸。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正当她怔楞时,叶洵又开了口。
“金凤令每朝每代都仅有两块,极为隐秘,能被调遣的精兵平时便隐匿于各个军营之中,谁也不知道是哪几座军营,这些精兵可以一敌十,甚至更多,他们平时与寻常士兵并无不同之处,且金凤令仅传于为后之人。”
叶洵说完凝眉看着面前有些怔神的女儿,皇后娘娘将此令牌交到婉儿手中,可见皇后娘娘将婉儿许给三殿下的心思并没有完全消失。
本听完这些就足以让叶婉茹心中震惊,听到最后一句她却惊骇到有些无法开口说话。
皇后娘娘此举是还没绝了让她嫁于兄长为妃的心思吗?但观昨日皇后娘娘的释然神色不似作伪,会不会是另有深意呢?
这么想着,叶婉茹因为心中的震惊也将这个想法轻声说了出来。
叶洵听后似是无声的叹息了一声,叶婉茹只觉耳中嗡鸣,好像听见了这声叹息,又好像只是她的错觉,但叶洵的话她却是听清了。
“婉儿将昨日进宫的点点滴滴与为父详尽道来。”叶洵看着脸色有些微白的叶婉茹眼中满是心疼,拉着她的手便走到一旁的榻上,倒了一杯温热的清茗塞到叶婉茹手中。
清茗缭绕的热气缠上叶婉茹面颊,过了须臾后她轻吐了一口气,好似才缓过神来一样,轻啜了一口茶香四溢的清茗,方娓娓道来。
每句话、每个眼神与动作叶婉茹都详尽的慢慢讲述出来,说完后,她还偏头沉思了一会儿,想想有没有遗漏的地方,这件事她已经知道有多重要,一丝一毫都不敢大意。
叶洵听后沉默了半晌,看着叶婉茹的眼中有着浓浓的怜惜和骄傲,能有如此才思敏捷且信念坚定的女儿是他叶洵的骄傲,却也无形之中给了女儿莫大的压力,而这座无形的高山不该压在一个女儿家瘦弱的脊背上。
叶洵看了片刻后紧紧的闭了闭眼,压下有些泛红的眼角,深深地叹息一声,“婉儿,皇后娘娘当是断了让三殿下娶你为妃的心思,而将金凤令交由你手,应当是十分欣赏你的品行,并且相信你和器重你。”
“这金凤令从高祖皇帝那里始创,至今还不曾动用过,金凤令只有当陛下深陷危机无力调兵时才会启用,可以说是护卫陛下的最后一道屏障,爹爹不知道皇后娘娘是料到了什么事情,还是防患于未然,抑或是只是想让你助三殿下荣登大宝,但此后这块令牌不要轻易示人,更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记住,是任何人!”
叶洵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声音虽低缓,但却字字沉如坚石,落地有声。
“爹爹,女儿明白,且定会谨记。”叶婉茹握着金凤令的手有些不自觉的微微发抖,此间的利害关系她如今已经明了。
金凤令足以够用于清君侧,以佑天子,但当今天子尚在,且太后、皇后同在,更遑论还没有确立太子,皇后娘娘的意思应该很明朗了。
一块金凤令可以保命但却也可以让她丢了性命,耶律兄长的事情已经招人侧目,若是这块令牌再传了出去,恐怕那些暗中隐匿的人会对她杀之而后快。
沉吟了半晌叶婉茹有些脱力似得靠在了椅子里,几息后缓和过来一些,看着轻声叶洵道:“爹爹,不仅如此,只怕日后女儿与皇后娘娘也不能太过亲近。”
“婉儿聪慧,不只是你,只怕爹爹也不能明面支持三殿下,皇后娘娘所为足以表明立场,若是我们再过亲近于娘娘,就等于再昭告众人我们的立场,那样会将三殿下与你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叶洵眉头稍稍松缓,轻抚了抚叶婉茹的发髻,眼中闪亮亮的骄傲之色那样夺目。
“女儿只希望不会有用到这块令牌的一天。”叶婉茹轻叹一声,摇了摇手中的金凤令。
叶洵的嘴唇艰难的动了几下,却始终没有说什么,想要说一句简单的保证都那样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