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秋天总是来得静悄悄,不知不觉,没有明显的过渡和急转,不像四季分明的北方那样明显。
江南多雨,秋季也不例外,绵绵的秋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整个金陵城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烟雨中。
这一日早朝,皇帝闵晟轩面无表情的坐在龙椅上,身旁的大太监高博例行公事的在那唱喊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事启奏,今年雨水丰沛,各地来报都说粮食收成不错,是个丰收年。”
“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
“准奏!”
“陛下,昨日臣接到孤墨城都尉的奏章,周都尉信里说今年云帆国几乎颗粒无收,已经有少量的流民来我国抢夺粮食和钱财。”
“陛下,这种趋势会愈演愈恶劣,如不加以镇压,后果不堪设想啊!”
“是啊,陛下!派兵吧,如若不然,只怕会像几年前的那次一样,开始是流民来抢,后来是官兵和流民一起来犯,杀我国民,夺我城池……”
“臣,附议!”
高高地坐在龙椅上的皇上不雅的打了个哈欠,睨了一眼下面喋喋不休的臣子,内心只觉得烦躁。
“好!朕知晓了,传旨给周都尉,告诉他一定要给朕守住孤墨城!”
“行了行了!没别的事退朝吧!”说完闵晟轩起身离开了龙椅,阔步向屏风后走去。
“退朝!陛下起驾!”身旁的太监高博唱喊到,然后小跑着紧追闵晟轩的步伐离去。
留下一帮面面相觑,无可奈何的臣子。
“段将军,您看这事怎么办?心里总觉得不安啊,云帆国那帮蛮夷只怕会越来越放肆。”大理寺卿杨玉昆皱着眉头一脸忧心不安。
“现在没办法,皇上都这样说了,我们总不能抗旨出兵,只能写信给周都尉告诉他万事注意,务必要小心云帆国,不然伤的是我大耀国的子民。”段云也觉得颇为无奈,有点摸不清皇帝的心思。
两人嘀咕了几句也便散了。
回到府上的段云忧心的很,只怕会历史重演,那时先皇还在,云帆国地处北方,土地贫瘠,气候恶劣,粮食产量极低。
云帆国民风彪悍,那年也是初冬时节,开始有少量敌国的难民窜入大耀国境内,百姓们好心给流民发送衣物和吃食,官府还在城门口施粥,后期发展成难民流,孤墨城城内和周边的村落有大量难民涌入。
当地百姓和大量的难民造成粮食紧缺的状况,难民们长期吃不饱,互相抢夺,打架斗殴的事情时有发生。
难民门不满现状,开始有组织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守城的将士们镇压了几次无效,直到后来事态发展到城池被占领,百姓们被杀害,朝廷才觉醒过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晟轩皇帝主动请缨帅兵前往,只见孤墨城周边,所过之地,一片断壁残桓,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这和引狼入室有什么分别?
想到这里的段云叹息一声,当时皇帝主动请缨,现在却漠不关心,只觉得君心难测啊!只盼着周良周都尉能牢牢的守住孤墨城,免得百姓们再受到无妄之灾。
这边下了朝不死心的叶洵回到家后也坐立难安,为守城的将士和百姓们感到担忧,思虑片刻,又重新赶到皇宫,到御书房外求见皇帝。
不料想,连皇帝的面都没有见到,厚重的殿门打开,只听见阵阵的丝竹声遥遥的传来,间或夹杂着几丝柔媚的笑声。
常伴皇帝身边的大总管高博遥遥走来,走到距叶洵三尺开外的地方站定。
大总管高博眯着一双阴翳的三角眼,拱手道:“叶尚书请回!皇上公务繁忙,有事明日早朝再议吧!”
“劳烦公公再给禀报一声!本官真的有要事禀明皇上!”叶洵拧着眉说道。
高博哼笑了一声,略微后退了一步:“叶尚书真是看得起杂家了!您是为了孤墨城流民的事来的吧?咱们皇上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陛下已经定下来的事哪是那么容易更改的!”
说完不给叶洵插话的机会,又说了一句:“叶尚书请回吧!皇上吩咐过老奴,来求见的一律不见,杂家跟你说这么多耽误了许久,只怕陛下一会儿要发脾气的,杂家该回去了!”说着一甩臂弯处搭着的佛尘转身迈向殿内。
“嘎!”的一声,殿门重新关闭。
望着厚重的殿门关闭,一切声音都被重重的殿门所阻碍,叶洵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悲凉。为自己、为孤墨城的百姓、更为这天下苍生!
接下来几天早朝都是明争暗斗的,以大将军段云为首的一帮武将们想要派兵,以丞相李宏源为首的一帮文臣们都说风平浪的没必要。
重提孤墨城的臣子都被皇帝呵斥了,最严重的莫过于大理寺卿杨玉昆,被以朝堂上言辞激烈的罪名罚站在正殿外。
正五品官员被罚站而且还是在正殿外,这可是从大耀国开国一百多年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
一时间满朝文武皆是议论纷纷,皇上的这一步棋真可谓是杀鸡儆猴。
从亥时开始将军府的府门不断被敲响,兵部尚书叶洵,礼部尚书张斯远,大理寺卿杨玉昆,兵部侍郎赵赫,礼部侍郎梁礼延等陆续来访。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原因只有一个,众人都听说了日暮时分,抵达京城的孤墨城求援八百里加急,被拒之于宫门外。纷纷前来将军府商议对策。
众人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少流民都是官兵伪装的,云帆国还在边境集结了八万大军,其目的不言而喻。
寅时已过,商讨了一夜的一干人等在将军府用过早膳,纷纷出门去上早朝。
几人早早的赶到太极殿外,片刻后群臣们陆续来到,三五一队的都在小声交谈着。
卯正二刻,钟鼓楼敲响钟声,大臣们立刻排好队伍,整理衣冠,手持朝笏,殿门开启,群臣鱼贯而入。
“皇上驾到!”大太监高博的声音高高的在大殿内响。
“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儿们平身吧!众爱卿免礼平身!”头戴冠冕的皇帝睨了一眼侍立在侧的高博。
只听高博阴阳顿挫的唱喊着:“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昨夜商议了一宿的几人互相递了个眼神,只见兵部侍郎赵赫率先迈步出列。
“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
高博略微抬头看了一样皇上,见皇上点点头才高喊到“准奏!”
“陛下,臣请旨即刻出兵云帆国!昨日里周都尉连夜派人送来的八百里加急,信里说涌入我国境内的不少流民都是敌国官兵伪装的,这些官兵都是来我国刺探军情的,边境也集结了八万大军,形势十分危急!”
“陛下,臣附议!”礼部侍郎梁礼延站出来大声的说道。
“陛下,臣愿率兵前往!将狼子野心的云帆国逐出我大耀境内!”段云忍不住站出来道。
“陛下,臣等附议!”一些大臣们纷纷站了出来。
“请父皇下旨吧!免得父皇的子民们再遭受无妄之灾!”三皇子闵柏衍双手抱拳,边行礼边说着。
端坐在龙椅上的闵晟轩扫了一眼大殿内的臣子们,片刻后沉声道:“传朕口谕,大将军段云率五万精兵即刻前往孤墨城,三皇子闵柏衍为从三品协领,段恒毅为正四品佐领随行出战。跟你去历练历练,整理整理出发吧!不得有误!”
将军府里,任梦瑶得知段恒毅也要随父出征的消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滴滴落下,一边流泪一边为父子俩收拾好一应事务。
“恒儿,万事小心啊!行事切记不可鲁莽冒进,一切听从你父亲的!”任梦瑶拉着段恒毅的手不住地叮嘱着。
“娘,您放心!孩儿记得呢!您要保重身体!我这就走了,去尚书府和婉儿说一声。”段恒毅边说边抱了一下任梦瑶。
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是这刀枪无眼的战场。任梦瑶想想段云那一身的伤疤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这边风风火火的从府里出来直奔尚书府的段恒毅,不想走在半路上碰见了前来将军府的叶婉茹,平日里总挂着笑的小脸也不见了笑容,写满担忧。
“恒毅哥哥,你要去打仗了是吗?”叶婉茹微微抬起头不确定的问着。
“是的,婉儿,听你父亲说的吧!我本想着去府上亲口告诉你的,没想到在这碰到了你。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呀!”段恒毅一脸故作轻松道。
“恒毅哥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说着,叶婉茹的眼里涌上了泪花,一直在眼里打转。
“哎,婉儿,你可不要哭了啊!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最见不得你流眼泪了,刚才在家里我娘已经哭一通了,就差点要水漫将军府了呢!”段恒毅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叶婉茹的发丝。
“嗯,答应你!我不哭,你也要答应我,除了你七岁那年背上被苍鹰啄伤的疤痕,不能再添新伤了!你别想着隐瞒我,我会问白牙哥哥的!”叶婉茹被段恒毅一顿抢白弄的破涕为笑,却隐藏不了眼里的担忧。
“婉儿,我得走了,父亲去京郊兵营点兵了,我现在得赶过去,不然跟不上大队伍了!你放心啊!我不受伤,你不许哭,听见么?”段恒毅看见强忍泪水的叶婉茹只觉得心里难受。
说完段恒毅骑上马绝尘而去,叶婉茹就站在那里凝望段恒毅一人一马的身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