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荷华不过比叶婉茹大一岁,但现在看起来竟一丝少女该有的朝气灵动都没有,整个人浑身散发着阴郁的气息。
她面色发白又穿了一身桃粉色的长裙,娇嫩的颜色在朦胧宫灯的烛火下看着有些发白,衬着那样飒白的一张脸,就像是厉鬼散不去的魂魄一样游荡在王府里。
应付了瑞王爷闵柏涵一整日,入夜后郑荷华本以为瑞王爷会留她在院中歇息,却不料一句:“你身体尚未大好,还是早些回去安眠吧!”将她打发了回来。
虽然王爷说这话时眼中和脸上都带着怜惜,但郑荷华知道此事已经在王爷心中留有芥蒂,只是想要将这芥蒂消除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大概只有再次怀上王嗣,为王爷诞下一子,才能重获王爷的心。
郑荷华无比丧气的叹了一声,扯着嘴角惨淡一笑,手抚在有些丰腴的小腹上,这一遭已经伤了身体,王爷又对他心怀芥蒂,想要再怀一胎谈何容易?
但她怀不上的时候却也不能让那些个贱胚子钻了空子,可她院里的婢女小厮都是郑风华新分过来服侍的,整个府中已没有她的可用之人。
想到那两位从府中带来的侍女郑荷华眼中一片痛惜不已,但更多的却是愤恨,郑风华好狠的心啊,杀人灭口从小跟她长大的婢女也就罢了,就连奶嬷嬷她竟然也下的去手。
郑荷华停步驻足回望了一眼燃起了烛火的王爷院里,王府里说到底真正当家作主的还是王爷,她郑风华算个什么东西!
至于她院里那一众新换的婢女小厮,也不过是一些难缠的小鬼,有钱能使鬼推磨,若是她郑荷华连几个下人都驾驭不了也枉费她占了那么多年京中才女的名声。
郑荷华攸地收回看向闵柏涵院内的视线,眼中带着沉着冷静的目光,配上煞白的面色,看上去阴沉无比,但较于之前却多了不少的生气,恢复了以往的两三分美艳。
今天这一趟总算没白来,虽然她现在不能消除闵柏涵心中的芥蒂,但她征求来明日回娘家的荣宠却也是除却正妃以外其他人不可得的。
而她的好姐姐郑风华一定不会错过在王爷失意时陪在身边的大好时机,但要想让瑞王爷这样的男人敬重仰仗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解决他眼前的困境。
什么朝夕相处嘘寒问暖,这些都抵不过一个男人对权势的渴望,从前她在荣妃和郑风华那里吃过一次亏,为他人做嫁衣的蠢事一次就够了!
更何况明日回尚书府,也好让娘找一位可靠的大夫给她把脉调养,这王府虽好,但却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的手段到底还是太嫩了,否则也不会保护不好自己的孩子。
“啪”的一下,一根斜长出来的树枝刮在郑荷华梳好的发髻上,几缕柔顺的发丝缠在嫩绿的叶片上,她抿唇嫣然一笑,随后伸手将那根带着花苞的枝头折断。
粉嫩的花苞带着鲜嫩的绿叶被扔在加下的土地上,轻盈的脚步走过去后,被丢弃在地上的花苞和绿叶已是被踩踏过后的一片残败之象。
看着手上沾染上一抹绿褐色泛着苦涩味道的树枝浆液,郑荷华脸上一片厌恶之色,好像手上沾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眼中满是嫌弃。
抽出袖口中的锦帕狠狠的擦了擦掌心后便将蜀锦料子的手帕丢在了地上。
在郑荷华走后不久,一位婢女打扮的人从这里路过时恰好看到地上的锦帕,这蜀锦料子极其昂贵,对她来说向来是看别人穿用的,如今想不到自己竟然能这么好运捡到一块。
婢女丝毫不嫌弃锦帕上沾染的尘土,甚是爱惜的抚摸了几下后揣进怀里,才喜滋滋的离开。
卓阳国苍仁神山山脚下仍旧是热闹非凡的景象,百姓们好像不知疲倦一样,仍旧在尽情的唱歌跳舞、喝酒弹琴,整片山脚下弥漫了一股浓浓的肉香味和酒香气。
祈青节要连续狂欢半月之久,但只有第一天最为隆重,半个月后大概就到了春耕时节,是以,人们也将这持续半个月的隆重节日当成是农忙前的最后狂欢。
圣湖边上只剩下叶婉茹和已经醒酒了的呼延雪莹,前来商谈的德玛加王呼延泰寿早就已经走了,自始至终呼延雪莹都不知道她的额祈葛来过。
心中所求已经达成的叶婉茹心情大好,甚至连之前顾清临轻薄她所升起的怒火也已经被她故意的抛之脑后。
“额格其,什么事这么高兴?”刚睡醒还没恢复清明的呼延雪莹声音里带着些软糯。
“等姐姐回大耀国的时候妹妹也一起同去吧?去看看那里的江南风光,还有姐姐的两位娘亲,你不是也想见吗?”叶婉茹抬手拢了拢呼延雪莹有些散乱的头发,开口邀请道。
“真的吗额格其?你真的愿意让我认她们当我的额赫吗?”呼延雪莹连连惊呼,一双眼睛更是瞪得老大。
先前她们聊天时她只不过说过一句羡慕额格其有两位额赫,而她却自出生开始便失去了额赫,有两位额赫疼爱的孩子如何不叫人羡慕?但她却没想到额格其愿意将额赫的爱分享给她。
“当然是真的,姐姐不会说谎骗你。”叶婉茹看着这样的呼延雪莹有些感到心酸,即使德玛加王叔贵为一国藩王,又与国主结为安达,位高权重,但一再寻常不过的母女之情对呼延雪莹来说却是王叔无法给予的。
而平常的母女之情也是呼延雪莹求而不得的。
“呜呜,额格其,我要有额赫了!”呼延雪莹看到叶婉茹认真的点头,忍不住喜极而泣,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现在她倒是真的有点相信百姓们传的塔拉塔娜公主是山神化身这话,山神不仅能保一方百姓风调雨顺、人畜兴旺、五谷丰登,更能听见人们心中最诚挚的祈求,从而帮助人们达成心愿。
额格其一定是山神派来的福星!呼延雪莹不好意思的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一头扑进叶婉茹的怀里,高兴的直叫着:“额格其,额格其!”
到最后声音里带着的哽咽变成了啜泣,叶婉茹肩头上传来一片温热。
湖对岸的顾清临枕在雪虎柔软的肚皮上,脸朝着叶婉茹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脸上的神情无比满足,两声轻微的鼾声此起彼伏,原来这一人一虎已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