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箐见章三却将事扯到徐家,虽不知真假,不过想到周夫人亦曾派人去徐家之事,便能想到章三所言只怕大多属实。如果将来有哪一日,也许定要找徐家清算一次!已被怒火刺激得没有理智,一方面是气徐家人如此薄情,又觉得章三不讲道理,卖了人还死不悔改,好似有十足道理,只气得浑身发抖,骂道:“好你个懂孝道的儿子!你还想让我信你?当年你们家能卖得了徐氏,如今你不顾妻子死活,典卖于富贵人家,不过也是图自己不挨饿,你还有何情何义!居然说起来理由十足,实在一个不知廉耻的畜牲!”
章三听了,一愣,脸色涨红,叫道:“那是我家事!同你周家有何干!你自是生在周家,有钱有势,不愁吃喝,哪里晓得穷人的日子是如何过的?!我娘子是自己同意的,你休要乱说!再说黄家好吃好穿于她,眼见孩子都要饿死了,能救一家人性命,过了饥关,她自是乐意去黄家享几天福的!”
文箐认定他狡辩,吐出一口口水,骂道:“我呸!你娘子是为了你那些儿女!谁个女人乐意被自己丈夫典雇于他人!你真正是无耻到极点了!也能说得出这番话来!且不说我今日饶不饿得你,只你典卖自己妻子小秦氏,便也是犯了律!如今我看小秦氏在天之灵,听得你这起子话,想也不放过你!”
章三先是一惊,自是吃吓,可是后来却又急切地道:“你道什么在天之灵?我娘子自是好好的,你莫要咒她!”
文箐冷哼一声道:“做你大头梦!你娘子被黄家活活打死了!你还在这里逍遥!”
“不可能!你莫要骗我!明明同黄家说好的,保我娘子平安,只要怀了孩子生下来,便回来的!当日契上明明是这般写的!”章三狂叫起来,一个劲儿骂文箐骗人!显然是小秦氏之死他亦是不能接受。
在文箐的想象里,章三这人就是个卑鄙的比赖二还要无耻的人贩子!可是没想到说得这些话,这人虽然无耻,可是却同赖二那人又有所不同。不过眼前她是顾不得了,只想着逮了这人才能证明姨娘的良家女儿身份,眼前更是不能放过。
章三听她再次提起徐姨娘,略恢复了点神智,心想岳州府早就传开了,那女人早死了。她女儿怎么还缠在这里?不是说被拐卖了吗?于是叫道:“徐氏都死了,你还让我作甚么人证?她都死了,难不成还让我娘去偿命?!你非要命,只有一条,我便替我娘,如何?”
有些时候,人的头脑一旦发狂,说出来的话自以为打击对方,却无法料到打击到对方也失去理智,同样是发狂状态后,亦会失去正常的判断,之后双方的行为亦会超出常理,于是,人命也就可能轻忽掉。文箐事后回头再瞧这件事,自己与章三显然在当时都是没了头脑,处于狂燥过后的手足无措,力图将缚身之网剪开一个洞来,也不管是不是会刺穿别人。
文箐虽在武昌码头有心理准备,而且心里有这个认知,可是一旦这个事实被人捅破,摊在眼前,却是发现难以接受!她尖叫道:“我姨娘明明是好的!你个凶手,要不是你们一家,我姨娘何必会流落到那种境地,我家又怎会家破人亡,都是你!!都是你……”
文箐如果适才还想着放过章三一条命,只要他写份证词便饶了他,此时恨不得吸他骨髓,锉他的骨!哪里还有什么理智。
裘讼师见她有些发狂,忙上前哄劝,半拖半抱把她塞到赵氏那里。
文箐被他强行拉回舱里,没了理智,自是逮谁便咬谁的样子,喊道:“裘讼师!你也骗我!当日道甚么活得好好的,平安无事,我只需返杭州便是,原来亦是哄骗于我!嫂子,亏我当日那般尽心照顾你,哪里想到你们都骗我,欺我年小,不懂事……人人都骗我……”说着说,呜咽起来……
赵氏被她一顿狂言轰炸,吓得有点不知所措。待她一哭起来,方才明白过来她是受了刺激,也上来劝解,说当日实非存心,实是不忍。文箐一番怒火发作,自是不管不顾,迁怒于周边人,对赵氏亦没有好言语,更别提想着甚么恶言也都砸向裘讼师了。
人啊,往往是在激怒的时候,无法发泄,就迁怒于周边同自己亲近的人,伤人无形。
裘讼师被她指责得狼狈不堪,末了亦大声喝道:“当日你便回岳州又何如?难不成就能替你姨娘讨回公道?死人能复生?!!
文箐被他一吼,也清醒了些,泪眼朦胧,哑着嗓子问道:“你这回勿要再哄我!便是真抓住了章三,就能让我姨娘的良家身份得以恢复?!你且实话与我说……”
裘讼师头痛不已,没想到文箐一旦发作真正是六亲不认,章三同姨娘之事,他还有许多细节不详,哪里敢打保票说姨娘的身份问题,不过无论如何,章三是放不得了!“我且出去看好了章三,别再让他跑了!那才叫你姨娘九泉下亦不安心!”
“我……我……我同你一道去……”文箐突然也意识到自己无理得很,如此迁怒于裘讼师夫妇,将人家一片好心当成恶意,太不近人情了。发泄过后,一旦理智慢慢恢复,颇为后悔。
裘讼师走上甲板,冷冷地冲章三喊道:“小秦氏不仅死了,便是那个舍不得你孩子受苦的秦氏老妇人亦死了,还是被黄家马给踢死的!黄家如今轻松得很,既找不到你,又不见当初契纸,自是死无对证!如今么,黄家可是没半点干系,小秦氏只是一个雇工,明明被活活打死,却被说成是自己坠楼而死。腹中所怀胎儿黄家亦不信,道是进黄家前便已怀上了,看来,只怕是你的吧……”
章三听了,脸色惨白,似是痴狂道:“你个书生,莫欺我远行在外,不知家事,乱诳于我!什么契纸不见,明明在床角那个小竹筒里,我藏得好好的,封得严严实实的。我娘子,也定是好好的……定是好好的……她同我一起,只受了苦……我只想着她能去黄家吃几顿好的,饿不死的……”说到最后,一边抹泪,一边直往船边退。
裘讼师想到官司中,还需章三去作人证,便又一半真实一半诈地道:“秦氏是真冤,你若是不去,只怕黄家连赔偿都不给一分一毫。听说当初典的那块地,如今亦给了别人了……”
突然发现下一章居然有五千多字,太长了,看得太累,忙拆分为二。今日这算是加更。谢谢最近亲们的捧场与厚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