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轨一脸讶异的看着李元瑷。
自从得知李元瑷认可了自己的主导商业的提议,立刻明白自己真的遇上贵人了。
不是一般人,根本不会放下成见,弃农重商的。
激动之余,刘仁轨开始思考详细的经济振兴计划。
只是面临的问题实在太多,千头万绪。
这些天他为如何打开局面,烦透了心,至今没有整理出头绪。
除了粮食,江南最出名的就上纺织业,但因诸多桑麻都改种田地。
纺织业受到重创,短期内难以恢复。
而今听李元瑷居然有办法破局,刘仁轨忙请教道:“还请吴王赐教!”
“棉花!”
李元瑷说出了一个人人都知道的东西:“我已经从天竺收购了大批棉花种子,先在苏州附近找一片适合的土地种植。”
刘仁轨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上官仪道:“绵花除了观赏有何妙用?即便是观赏价值,绵花亦是一般。”
“那是还没人发觉!”李元瑷眯眼道:“就是蚕丝一样,若非黄帝之妃嫘祖发现蚕丝妙用,谁会去关注小小的蚕茧桑叶?棉花其貌不扬,但它所开之花累计起来,可称之为棉。此棉只要稍作加工,即可填入衣物棉被中,极为保暖,比之寻常皮革更胜一筹,关键是可以量产。孤可以确保,棉衣棉被将会彻底取代我朝御寒衣被。至少纸衣纸被,远远不及,且价格远低于纸衣纸被,甚至于葛麻相提并论。”
他这话一出,下方五人尽皆动容。
居然防寒比纸衣纸被都强?
纸衣纸被,听上去有点掉价,但事实上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御寒衣被。
陆游就写过一首诗《谢朱元晦寄纸被》,“纸被围身度雪天,白于狐腋软于绵。”
这种纸衣纸被以野生藤条为原料,经过严格的加工工序,变成特殊的纸张,御寒效果十分强大,且很有光泽,故而价格十分昂贵。莫说平民百姓根本用不上。即便是小康人家都不舍得用,还是以绫罗丝布为主。
也只有李元瑷这种完全不为吃喝发愁的,才穿的起纸衣纸被。
至于百姓更加简单,直接用葛麻制成被子,往里填充芦花柳絮茅草,御寒性能都不强。
一种比纸衣纸被更好的御寒物件,价格居然可以跟葛麻相比。
此物一出,绝对占据天下所有御寒市场。
上至达官贵族,下到匠人农民,莫不需求。
还有百济、高丽、奚族、回鹘等异族,他们都出生于苦寒之地,每年冻死之人不知凡几,必定会高价求购。
这完全不愁销路。
刘仁轨脑子活跃起来,直起身子作揖道:“有此奇物,殿下决定如何施为?臣下这里有两法,可供参考。”
李元瑷感兴趣的说道:“你且说来。”
刘仁轨道:“我大唐上下除吴王之外,只怕无人知晓此物。既然只掌控在吴王手中,大可以将棉如盐铁一样,申请为官府所有。由朝廷直接掌控,这样可以完全杜绝商贾争抢,能保证天下人都可以享受此便利,此法讲究薄利多销,为民谋福,能够获得长久之利。”
“还有一法,就是寻一大商。将棉花之权,交由他们全权处理。此法可得奇货可居之全利,棉衣棉被一出,定为哄抬至高价,能够在短期内获得十足的暴利。而且由大商从中经营,与江南之商业振兴,亦有奇效。”
李元瑷对于刘仁轨这个长史是越来越满意了,只是短短时间他就能想出着重民、重利两策,委实不简单。
他提示道:“有没有想过将两策综合起来使用?”
刘仁轨一脸惊讶,问道:“这如何综合?”
李元瑷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开办官办作坊,直接以官府的名义开办制作棉衣、棉被的作坊,然后对外售卖。一、可吸引商人南下江南,刺激江南经济。二、亦可决定价格所属,令棉衣、棉被价格公道,不是只为贵族豪绅筹备的奢侈品。”
刘仁轨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但狄知逊这时插了一句嘴道:“如此会不会有与民争利之嫌?”
“不会!”李元瑷摇头道:“官方作坊的目的是发展经济,造福万民,而非赚钱,更不是垄断。只要目的达到,作坊可以随时出售给想要接下作坊的商家。”
刘仁轨忙道:“此举大有可为,正是两全之法。”
李元瑷将自己上书给李世民、李治的奏疏递给了刘仁轨,将自己对于江南未来的大致规划公示给下面人知道。
这封奏疏只有李家父子以及庙堂上的部分大佬知道,刘仁轨他们在没有得李元瑷提拔之前,地位最高的不过是县令,还不足以得知“治江南疏”内容。
要知道这封“治江南疏”在庙堂上可是镇住了一众大佬,包括李世民、李治这对父子。
他这“治江南疏”包含了江南未来三百年的经济发展趋势,后世人直接以天下第一治世疏来评价的。
如果说唯一的缺点,那就是文笔太烂,写的太过直白。
刘仁轨看着李元瑷“治江南疏”里,对于商业的描绘重视程度,直接汗颜了,忙道:“吴王大才,属下自愧不如。”
他看完递给了狄知逊。
狄知逊瞧了也久久不言。
向来低调的娄师德看了,双眼亦不免震撼。
至于上官仪跟是瞪圆了眼睛,“治江南疏”里针对江南文化疲敝有着详细的描绘,开办义务教学,鼓励孩童的童生试以及成年人的乡试、州试,写的详详细细,可比他考虑的东西,详细的多。
卢照邻这一脸崇拜的看着李元瑷。
李元瑷见状,颇为自得的一笑。
他心底清楚,自己这五个部下,除了卢照邻,没有一个是真心向着自己的。
才高之人,必有心高之处。
他们只是收到了李治的任命,不得不成为自己的部下,为自己尽心竭力,只是将自己视为晋升的踏板。
这毛病得治。
自己才是老大,不敬老大,可不行。
正如李元瑷所想,他们各有心思,但无一例外,莫不是打算借此机会好好表现,然后更上一步。
可现在见这“治江南疏”,登时老实了,震撼敬慕,难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