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树木茂盛,遮天蔽日,即使在阳光最热烈的午间,也是昏黑一片。
曾经有不少人进过此山,因而依稀有些人行的痕迹,而且痕迹也很新。
随着二人脚步的深入,地面上人行的痕迹越稀少,到最后连一点都没有了,荒草萋萋。
邹孟二人只能凭着方便到处走着,四处看看。
树根旁边不知道生长的是什么植物,形似豆芽,散发着幽蓝色的光,将林间的气氛烘托得诡异。
树上,密密麻麻站着数不胜数的乌鸦,它们死死地盯着邹孟二人,豆丁似的眼珠折射出幽幽的光点,挺瘆人的。
“孟春,你觉得这座山里面会有什么?”邹仪问到。
“东海地区由于地形多样,是很多仙人选择建造洞府、秘境、乃至于坟墓的地方。我不清楚这座山具体是用来做什么的,但总的来应该是某位古代修士拿来搞小秘密的地方。”孟春笑道。
“哈哈哈。”
二人言谈之际,一只大乌鸦扑打着翅膀,从一根大树底下跳下。
“呀!”
它在二人面前掠过,用翅膀拍打了几下二人的脸,又很快上升回枝头。
“妈的,这只臭鸟。”孟春啐了一口。
手一挥,一道激光从指尖飞出,直接将刚刚那只乌鸦打死了,啪一声掉了下来。
“噗噗噗噗噗——”其他乌鸦望风披靡,纷纷逃离,很快就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成千上百对翅膀一齐扑打,掉落了一地羽毛。
少了这些乌鸦,邹仪顿时觉得林间的氛围舒缓了开来。
“舒服多了啊。”
正当二人松了口气的时候,一阵阵轰鸣声由远及近传来,空气都震动了起来。
顺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成千上万只乌鸦,集合成一大团,以极快的速度朝二人冲击,掀起一阵阵妖风。
“区区臭鸟,也敢造次?”孟春往前一站,体内浩荡的灵气被激活。
“浩然领域,开!”只见,孟春一身浩然正气傲然勃发,金色的光芒笼罩了孟邹二人,光芒所覆盖的半圆球区域即是孟春的浩然领域。
凶恶的乌鸦们提着乌黑大嘴,朝二人猛烈地撞去,但它们在触碰到孟春的浩然领域后,像撞到了铜墙铁壁一样,嘴被撞断,头被撞裂,伤亡惨重,不一会儿地面上便一片狼藉,散落着残肢残躯。
然而乌鸦却丝毫不畏惧,依旧前赴后继地往孟春的领域撞去。
“啪啪啪啪啪!”
一具又一具尸体堆积在领域周围,很快就堆积成一座座小山,越积越多,将领域外部覆盖得严严实实。
“臭鸟,继续啊!继续啊!我看看你们能坚持多久!我呸!”孟春在领域里拳打脚踢,嘴上骂个不停。
即使乌鸦的尸体将浩然领域全部覆盖了,后继者依旧不停,往同伴的尸首里撞去。
未直接被撞死的它们,在尸山里扑腾翅膀,发出怪叫。残肢四飞,整片尸山像水一样流动起来,躁动不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尸山终于停止了活动。
这些乌鸦终于死完了。
孟春冷哼一声,“哼,没用的东西。”
浩然领域解除,光芒朝四面八方散开,尸山因而爆炸开来,乌鸦的尸体和血液像雨一样漫天落下。
“我去,你别这样子搞啊!”邹仪连忙施展防护罩,将二人罩住,这才防止了那些恶心的液体和残肢落到自己身上。
待周围的动静彻底消失,二人放眼看去,只见地面已经均匀地铺上了一层半米厚的残躯,树木也被血雨染上了厚厚一层“凝脂”。
“这乌鸦也太多了吧,而且还这么不怕死……”邹仪隐隐被惊到了,“恐怕这片森林里的乌鸦都死绝了。”
“哼,那种东西,死尽了最好。”孟春不以为意。
然而就在下一刻,残躯竟然流动了起来,渐渐地化成了一潭水,融入了地面里,而那树根上的血液也化作尘埃散去。
森林又恢复原样。
“我靠,这什么邪门秘术?”二人皆是一愣。
“呀!”不知何处,飞来一只乌鸦,落在枝头,盯着下方的二人,眼珠冰冷。
“呀!”又一只乌鸦飞来。
“呀!呀!呀!呀!”越来越多的乌鸦飞来,停落在枝头。
“这样子下去是没完没了的,走!”二人皆意识到了这一点。
于是二人迈开步子,快速跑离了此地。
…………
跑了不知道多远,最终跑到了一个水潭边上。
往后望去,已经没有一丝乌鸦的影子,想来是已经摆脱了那群乌鸦了。
孟春举起左手,掌心里是一抔泥土。这是他刚刚在跑离之前从地面上挖起来的。
他嗅了嗅泥土的味道,眉头随之紧蹙,“有种奇怪的味道。”
“什么味道?”邹仪将鼻子凑过去,也嗅了嗅,但没嗅到什么。
“说不清道不明。”孟春摇头,随手一甩,把土甩进了水潭了。拍了拍手,环顾四周,“刚刚跑得太急,不知道跑到哪了?”
邹仪的方向感很好,思忖着道:“我们刚刚从南坡入山,往北稍行片刻之后,便遇到了鸦群。然后一路往东北跑去,现在应该到了山的东部位置了。”
“哦,原来如此……嗯?有人在偷听!”
孟春忽然警觉,大手一挥,从水面下抓起来一个人。
“大佬!大佬手下留情!我是好人!大佬手下留情!我是好人啊!”那人被孟春控住脖子、提在半空中,于是只能不停地挣扎身子,为自己求情。
孟春见此人明明待在水面下,却滴水不沾,定眼一看,原来是胸口贴了一张符箓,“避水符箓?你是道家的人?”
“啊对对对对!我是道家诸派之茅山派的人!我是茅山派的人!不是坏人!”
在这仙界,有很多并不是像傲天门天寿门那样有严密组织形式、严格宗承的门派,而仅以某些共同理念形成一个群体,但群体内部有非常多的分歧。儒家、道家、佛家,即是如此。
道家中的全真派、正一派、茅山派,儒家中的孔学、孟学、荀学、程朱理学、陆王心学,佛家中的大小乘、天台宗、唯识宗,等等等等,都属于此。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的名字有的冠以“宗”,有的冠以“派”,有的冠以“家”,但彼此之间并无高下次序之分,不可与正式仙门中的“圣地—宗—门—亭”等次序进行较量。
而茅山派,属于道家诸派之一,由远古大道士陶弘景所创,一直以来久避俗世,但总的来说也算是名门正派。
听闻此话,孟春才肯放手。
那人趴到地面上,猛烈地咳嗽,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邹仪观察此人,只见对方身材瘦小,声音稚嫩,想来是个年轻道士。身着朴素道袍,长发在头顶盘成一团,额前还留几缕碎发,虽然年纪轻轻,但也算是有一些道士的风骨。
孟春:“说,何人,为何来到这里,为何潜在水下?”
小道士拍了拍袍子前的灰尘,朝孟春恭敬地拱手道:“大佬在上,我姓张名一泉,乃是茅山派的一个小弟子。前些时日,我的一个师妹在这边莫名失踪了,于是我前来调查,顺着线索来到此鸦山。
在听说此鸦山的传闻后,我为了确保自身安全,便和十几个也有意入山的、来自各家各派的人组成一个队伍,一起入山。但我们刚刚入山,就遭遇了大乌鸦的袭击,许多队员被杀,队伍被冲散。
而我为了躲避乌鸦的袭击,慌忙之中便逃至这深谭旁。为了进一步确保安全,便跳入水面下,靠避水符存活……我已经在水面下待了两天两夜了,本来想着待避水符失效就出水,但无意间见到二位,于是就……请两位大佬高抬贵手,我真得不是刻意要窃听的!”
见张小道士言语诚恳,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于是邹仪道:“没关系,起来吧。”
“谢大佬!”小道士一笑。
孟春进一步问:“你刚才说,你的师妹在这片地方失踪了,这是怎么回事?”
小道士顿了顿,继续道:“是这样的,根据我调查到来的信息,半个多月前,也就是元宵节前几天的时候,鸦山深处散发出了一阵冲天的妖光,将周围区域内飞行在天空上的修士都牵引至鸦山内部,从此这些人不复得出。而我师妹在那天刚好就在这附近徘徊,有可能被妖光影响,所以我估计她进到了鸦山里,于是就前来调查。”
元宵节前几天,不就是启心启灵他们出发回央盟的时间吗?难不成说,他俩也是受此影响,进入了此山中?
邹仪孟春二人面面相看,同时作出了如此猜测。
邹仪又问小道士:“此地发生了如此怪事,为何不报告给修仙者协会,让他们处理?”
仙界各地都分布有修仙者协会的联络点,很容易就能将这里的异样报告给协会,由协会的正式成员处理此等怪事。
小道士答:“本来我也想报告给修仙者协会,但我那几个队友听信传说,以为此山中有宝藏,想捷足先登,于是就拦住了我没让我我报告……”
孟春:“噢……”
总的来说,现在邹孟二人的目标明确了,那就是查清楚此山!
“两位大佬,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跟着你们吗?我一个人力量微弱,现在前一步不行退一步不行,算是被困在这里了。你们行行好,若能助我出山,我一定感激不尽!”
小道士也是机灵,知道孟春邹仪两条大佬在面前,连忙向二人寻求帮助。
孟春:“哈哈,没问题。”
“太好了!谢谢大佬!”
“不过,”邹仪接着道,“但我们接下来还要进一步深入,短时间内不会出山,你要跟着吗?”
“你们要深入?这……”小道士犹豫了,眼珠子上下左右咕溜。跟
着这两个大佬进一步深入,他们可能不会受什么伤,但自己这个小修士就说不准了……
“那我也跟!”
想了一会后,小道士还是下定了决心,“我的师妹现在在山里,不知道遭受着什么样的事情。我既然已经知道她在里面,而且既然已经入山了,就这么一无所成地出山,实在是太狼狈了!此非有道之士所为!所以我也跟着!”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好好好,好好好!”孟春闻言大喜,拍了拍张小道士的肩膀,笑道,“就凭你这句话,接下来你老实跟着我们,我们保你平安!”
“太好了!多谢大佬!”
“哈哈哈哈!”
…………
“其实,在这山里待了几天,我发现了一个可能是线索的东西。”小道士道。
二人:“是什么?”
“就这个水潭,”小道士用手指了指,“在我潜水的时候,我用我的符篆散发光芒,想查看水潭内的景象。这水潭的大部分区域平平无奇,连鱼都没有,唯独潭底下似乎隐隐约约藏着什么东西……但那里光线太少了,我看不清楚。”
于是,孟春展开领域,邹仪施展防护罩,跳入了水潭内。
这水潭的密度出奇意外地高,刚刚下沉没多深,便感到了极强的压力。而且水质混浊,像墨水一样。
二人潜到底部后,施展照明法术,查看四周。
这潭底是厚厚的淤泥,非常平整,不知道有多深多厚。
除了泥以外,没有一点杂物,按理说水潭底部应该有些石头和动物尸骸的,现在却只是淤泥,这可就太奇怪了,不像是自然生成的。
而且淤泥很“重”,比铅还重,徒手挖不起来,但踩上去又有一种柔软的感觉。
“怪哉怪哉。”二人纷纷发出感慨。
“看,那是什么?”
二人忽然发现,在平整的淤泥层上,有一块小石头露了出来。
小石头呈工整的三棱锥形,感觉更像是被半埋在淤泥里的什么物体。
二人走过去,将石头周围的淤泥稍微清理干净。但由于淤泥太过厚重,二人只能面前将其一部分清理出来。
这才知道,它原来是一块石碑。
石碑斜倒在淤泥里,被淤泥掩盖,于是才露出了三棱锥形的小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