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男孩动了动,然后睁开了那双大大的眼睛。
“邢泽先生?”哈利迷迷糊糊地叫道,他伸手取过了自己的眼镜戴上,“你来这有多久了?”
邢泽合上手头的报纸回道:“没多久,还么久到能让庞弗雷夫人赶我出去的地步。是好梦还是噩梦?”
哈利摇摇头,“我忘记了。”
“这样也好。”邢泽说,“别起来了,我只是来确定你没事。我猜应该是校长把你带出了地牢。因为前往支援的傲罗被一些食死徒阻拦了。”
“是的,先生,校长他昨天来过,告诉了我很多事情。魔法石被摧毁了。”
“嗯,这我知道。你做得很好,哈利。”
“不,”哈利失落地低下了头,“我完全错了,是奇洛,不是斯内普教授。正如你一直在提醒我们的一样,斯内普教授甚至还保护了我。我一早就该听你的。”
“别自我怀疑,孩子。”邢泽正色道,“盲目听从他人的意见是件容易的事情,你想象不到的容易。但坚持自己的观点和原则却需要付出巨大的勇气和努力。相信我,哈利,在这一点上你做得远比常人要出色。
“我打赌,伏地魔一定和你说了很多歪道理,但你依旧选择守护魔法石,甚至愿意献出生命。没有多少人能够做到这些。
“至于犯错,任何人都会犯错,哈利,任何人,即便是邓布利多,即便是伏地魔。伏地魔的自负和高傲让他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哈利从床上坐起,好奇地问道:“是什么,先生?”
“他一心想要杀了你。还让奇洛触碰了你,而不是用魔咒将你束缚后拿走魔法石跑路,我想这是他犯过的最为愚蠢的错误之一。当然,相信我,他还会再犯。”
“为什么?”
“因为他没有所谓的自觉,他不会像你一样去反思自己的错误。因为他觉得自己只要足够强大就能凌驾于世间的对错之上。这是那些追求力量之人皆会犯的错误。
“所以,伏地魔并非什么黑魔王。他和我们一样不过是一介凡人,还是一个存在性格缺陷的凡人。”
说到这,邢泽把手按上了哈利的额头,细小的黑色颗粒在那道闪电状的伤疤上聚拢。
哈利顿时感觉自己的头疼好了不少,人也精神了很多。他知道一定是邢泽做了什么。等那双温暖的手离开额头,他感激地说道:“多谢,先生。”
“应该是我谢谢你。”邢泽站起身,“行了,好好休息吧。”
在邢泽走出医务室的时候,遇上了一位意料之中的友人——亨利·巴赫特。
“来收取你的报酬?”邢泽问道。
“是时候了。”巴赫特微微笑着,“果实成熟就应该被采摘。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午后茶点。”
“那就带路吧。”
霍格莫德的帕笛芙夫人茶馆。
“我该从什么地方说起?”邢泽的手指沿着杯沿游走,他眉头紧锁,像是在考虑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说说那个让你一直都不能忘记的女人吧。”
邢泽叹了口气,身子往后靠了靠说:“确切的说是一个女孩。你知道侦探吗?”
“当然。”巴赫特点点头,“我研究麻瓜的诗词歌赋,研究他们各类作品。所以,我对麻瓜的了解可不亚于你。”
“那就可以省下不少口舌了,我曾经干过一段时间的侦探,在我自己的家乡。”
“如此开场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巴赫特品了一口红茶,“继续吧,邢泽,继续。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好奇。”
“我记得那天下了雪,不大,温度冷得很适合让人去吃一顿火锅。于是我把见面地点改到了警局附近的一家火锅店。
“你知道的,干这行总归要在上头有些朋友。那会儿,我正和他们合作处理一个大案,在忙活了半个多月后,案子有了明显的进展,所以…所以我们打算犒劳犒劳自己。
“我喝了不少,至少比平日里还要醉上几分……”
巴赫特疑惑地插话道:“可你现在……”
“没错,在这之前的一起案子让我只能靠酒精和香烟来麻痹自己。那段时间,烟和酒是我最忠实的伙伴。话说回来,酒席散掉后我做出了一个愚蠢的决定——走路回家。
“见鬼,这操蛋的人生就是这样,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做出的选择是对是错。我是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嗯,应该是超市门口碰到他的。我记不太清楚了。
“那会儿我醉的厉害,口干舌燥的。”邢泽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继续道:“我想去超市买点喝的,我不记得是要买点酒润润嗓子,还是仅仅买一瓶水来,好让自己等会吐完了能漱漱口。
“总之,他从超市出来和我迎面相撞。该死,我还向他道了歉,但却一点也没能认出他来。你一定很好奇他是谁,一个常见的变态,一个连环杀手。
“三十多岁,黑色长发,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当然,如果我那会清醒的话一定还记得这些信息。我确实稍稍迟疑了几秒,但也仅仅是几秒,我们擦身而过。
“直到一个星期后,我又找到了他。那时,他正忙着焚烧一具女尸。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尸体燃烧的时候漂浮起的油腻乌黑的灰烬会很像黑色的小雪花。
“之后就很简单了,警察带走了他,他也毫无保留地供认了所有罪行。只是…只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
邢泽顿了顿,扭头看向了窗外,大概是在思考着下面的话该如何诉说。
“那个女孩也在其中?”巴赫特替他说了下去。
“她那年七岁,家境并不富裕。她的母亲——一位单亲妈妈——拿出了所有的积蓄想要我帮忙找到她。我掌握的线索不多,她母亲给了我孩子最近的一张照片。
“那是从她之前参加学校舞台剧的合照上剪下来的,她穿着红色的外套,那件外套是她过年的新衣服,里头是一条用于表演的白色长裙。对于儿童失踪,我从来都不抱多大希望。
“她死的时间正是我喝醉的那天晚上。那位凶手在那天晚上出来买胶带,好把她结结实实的绑在椅子上。他不喜欢用绳子,这是他自个说的,他说胶带会让他更有感觉。”
邢泽的声音在微微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道:“我原以为自己能更从容的说起这事。之后,我打算去见见那位母亲,告诉她调查的经过,当然我不准备把真相告诉她。
“不过……在去鉴定中心确认完尸体后,那位母亲就回家上吊自杀了。她没有骗我,那孩子确实是她生命中的一切。”
巴赫特张了张口,最终只是无力地劝道:“任何人都会犯错,你不应该如此自责。”
“这是当然,我当然会犯错,我他妈又不是什么圣人。”
但犯了错就应该受到惩罚,邢泽在心中说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还在干这份操蛋行当的原因。
“光明从半空陨落,红颜帝后盛年夭折……”
“尘土合上海伦的眼睛。”邢泽接过了巴赫特的诗句,“托马斯·纳什,《瘟疫之时》。恐怕这并不合适,我的朋友。她并不是被瘟疫带走的,是被那些披着人皮的怪物,而我成了怪物的帮凶。你打算把这个故事写进你的书里吗?”
巴赫特摇摇头,“不,不会,它太过悲伤,不和书中的格调。”
邢泽低头看向了那杯绿茶,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他喃喃道:“我想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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