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相…这件事看起来不妙啊。”萨维尔欲言又止的样子,“种种迹象表明,本次刺杀跟中国人有莫大的关系,但是凭我从警几十年的经验来看,如果中国人做的这么明显,那他们跟猪就没什么区别了。”
“这根本不可能是悉尼干的。”阿尔伯特直接否定了这个可能性,“陛下的加冕是他们一手促成,从绿头阿三军团,到这一个营的武器,他们有什么理由在加冕典礼上刺杀陛下?根本讲不通,但是从遗留的恩菲尔德来看,刺杀者必定出在我们中间。”
萨维尔深吸了一口气,“您的意思是?我们有内鬼?”
“不不不…”阿尔伯特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仍然认为中国人做这件事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不是官方层面,我们的人也不能排除在外,你不能把一个国家看成一个整体,我们都有反对政府的人,刺客就是希望咱们之间产生矛盾,然后可以浑水摸鱼。”
“首相,您的指控必须慎重。”萨维尔低声说道,“不管是指控我们内部的人员,还是悉尼那边的反对者,都容易引发政治对立,我建议还是先不要随便下结论。”
“我知道你的考虑,但是这件事涉及的中国人,先通知一下他们吧。”阿尔伯特看着窗外的港口,尽管港口里一如昨天一样停满了船只,但是却死寂一般,根本没有活力,“现在如果不解释的话,各国使节都以为我们扣押了他们,对我们的国际声望是个巨大的损害,千万保护好码头,不能让任何人进去。”
“好的,首相先生,我准备走了,这两件物证我带回局里。”萨维尔用盒子装起桌上的恩菲尔德,一个弹壳以及一件中国人常穿的短打汉服,“首相先生,还有件事我本不该告诉你…但是我不希望它演变成一场政治风波,受伤害的还是我们的国家。绿党跟工党已经提交了游行申请,现在连保王党都不在您这边了,诺伍德打着为国王报仇的旗号,保王党从贵族到平民全部倒向了绿党,工党那边纠集了平等派,总之如果处理不好的话,您真的可能会被孤立,甚至连本届内阁都会非常危险。”
阿尔伯特走到萨维尔身旁,“谢谢了,萨维尔,感谢你的这个消息,我一定竭尽所能平息这件事带来的后果。当然这还要倚仗你的帮忙,如果你能查出幕后黑手是谁,我这边弥合伤口的难度会下降很多。”他拍了拍萨维尔的肩膀,“我相信你。”
萨维尔从阿尔伯特这里取得了问讯中国人的照会,当然,这只能看中国人愿不愿意合作,并不是强制性的,按照外交豁免原则,要是中国人不愿意透露半个字,莫迪亚洛克人只能干瞪眼。
“唐纳德将军,您必须清查军队里的枪支有没有丢失。萨维尔选择跟唐纳德同去,唐纳德正好也想跟中国人表明自己的态度,他也不相信这是悉尼干得。
“局长先生,树林里的那把恩菲尔德是我们的士兵寻获的,我第一时间就清查了所有枪支库存,总之我们那边没有丢失。”唐纳德耸了耸肩,“当初这批恩菲尔德是从警察局库存里重新启用的,你们那边应该有记录,每一批的流向顺着查过去就好了。”
“是这样的,”萨维尔点头道,“所以等会儿必须得让中国人也确认清楚,我们警察没有丢,军队没有丢,那问题只能出现在悉尼那边。”
“那死去的凶手身上有没有什么线索?”唐纳德问道,“这个中国人很奇怪,为什么会死在英格兰人聚集的酒吧后街,我们这批新移民当中没有中国人吧?会不会是咱们的华裔居民。”
萨维尔摇了摇头,“已经让镇上所有的亚洲人来辨认过了,没有一个人认识,而且此人食指与虎口的老茧十分发达,应该是经常使用武器或者干重活的人,跟现代居民有明显差别。”
“那他就是本次使节团队混进来的人咯?海关有登记吗?”
萨维尔喉咙动了一下,“本次使节团队属于免检待遇,因此只上报了入关的人数,名字并没有来得及登记…现在去查根本没有结果,他们在船上还有留守人员,如果有心人想要隐瞒的话,人数上弄不清的。”
“那只能从凶手尸体和目击证人身上找线索了…”唐纳德沉思了会儿,“等会儿我们跟中国人询问的时候必须注意好语气,这些东方人的自尊心很强。”
“谢谢提醒。”萨维尔点了点头,两人说话间已经到达了海关,跟守护海关的士兵们亮明来意后,海关的关长亲自出来将他们带到了中国人停泊的区域。
“你们好,我们是莫迪亚洛克的警察局长跟军队总司令,请跟王将军汇报一下,我们有重要情报需要跟他商量。”萨维尔抬着头朝船上喊道,阳光直射在他脸上,让人睁不开眼。
船上的讨逆军士兵荷枪实弹,已经一天没有得到莫迪亚洛克是否放行的消息了,所有人都有点怀疑他们的意图,“你们在这边等一会儿…我过去汇报。”船上一个说英语的德意志兵用不善的语气回应萨维尔。
过了一会儿,船上放下了舷梯,“两位贵客,王将军请你们过去。”刚刚那个士兵跑了过来,不过语气并没有客气多少,“身上有武器吗?有的话放到这个篮子里。”一个水手手里拿着竹篾做的篮子放到两人面前。唐纳德有些不悦,他身为军人,身上随时带着手枪。
“我们愿意遵守规矩。”萨维尔看向唐纳德,“我相信他们的信誉。”两人便解下了腰间的手枪,只身来到王仁东的船舱。
船舱里不仅王仁东在,陈偲、徐致远等军方代表、马铭检等法律代表都坐在里边。
“王将军…”萨维尔首先摘下帽子,给王仁东鞠了一个躬,“我们来晚了,实在不好意思。”
“你们把我们扣在这里什么意思?”王仁东反问道,“你回去告诉阿尔伯特,我们不是出不了菲利普湾,而是不愿意撕破脸皮,我们对贵邦什么态度,你们就是这样款待盟友的吗?”
王仁东这么生气不是没有原因的,昨天发生刺杀事件后,所有使节都回到了船上,本来大家只是因为船上更安全才做的这个选择,根本没人想逃,不是自己干得,谁这么心虚,但是莫迪亚洛克人可不这么认为,当时海关便给所有船只下达了就地停泊的命令,希望所有人配合调查,这下才惹怒了所有人。
“误会了,王将军,这一切都是误会,没人限制所有使节的自由,我们只是担心犯罪分子继续作案。”萨维尔头上都是汗珠,“本次过来,我就是想跟盟国通报案件的进展,查理陛下登基一直依赖盟邦的协助,通报给盟邦是我们的义务。”
“好吧,我暂时愿意相信你的解释,遇到这种事情,慌乱中出差错可以理解。”王仁东命人搬来两把椅子,“现在凶手抓到了吗?”
“凶手找到了,不过已经死了,是被灭口的…”萨维尔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而且…本次事件我怀疑有人故意挑拨咱们双方之间的关系。”
“这话如何解释?”王仁东将照片接了过来,其他几人全围了过去。
萨维尔走到王仁东身旁,“将军你看,这张是死去的凶手,他明显是个中国人。”王仁东仔细端详着,这人一幅典型的南方人样子,不过肯定不是船队的人员,他每一个人都很熟悉,船队里没有长这样的。
“再看这张…”萨维尔将另外一张放在桌子中央,“大家请看,这是死者所使用的武器,一把恩菲尔德,现在使用这类武器的只有咱们两方的军队,他故意把这把枪丢在现场,就是想把我们的目光吸引到你们身上。”
“为什么不是你们自己的人呢?”徐致远反问道,“兴许是你们自己的士兵,我这段时间发现你们这里够乱的,动不动就游行抗议,我倒是觉得你们自己人作案的可能性更大。”
唐纳德在一旁耸了耸肩,“徐将军,我很认同你的看法,所以我在第一时间就清查了军队里的恩菲尔德库存,所有都在,并没有一把流失,同样警察那里也是,都在呢,所以需要问一下你们这里的状况。”
王仁东看向陈偲,“我们的枪都在吗?”他现在也在怀疑是不是自己人了。
“除了驻外未归的金无恙部,其他回来的人都如数上交了,这个后勤部经理陆正祥都签了字的。我们军队里肯定没有丢失。”
陆正祥见皮球踢到他身上,连忙自证清白,要是篓子出在他这里,他这个经理就别当了,“王总,武器跟其它物资不一样,所有现代武器全部放在将军府武器库里,当时将军府可是给我确认了的。”
“停一停…”王仁东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我没有要追责的意思,既然所有人交接的时候都在,那只能回去到仓库里清点了。”他转头看向萨维尔,“你确认贵邦只有这么多恩菲尔德吗?会不会有持枪证的猎人还保留着这种枪支。”
萨维尔摇了摇头,“他们的持枪证我们警察局都有备份,没有一件是对得上的。而且这种枪并没有民用版本,猎人们没有购买的渠道。”
左武卫在旁边好像听出了什么问题,“合法的查不到那非法的呢?”
“左厂长,曾经的澳大利亚是个严格管控枪支的国家,尤其是墨尔本这种安全系数比较高的城市,根本没有枪支地下黑市存在…”
左武卫摇了摇头,话到了嘴边又没说,没有地下枪支黑市,那阿奇博德的枪都是地里长出来的?这事回去跟谢尔盖一问便知。
“萨维尔局长,枪支我们立马回去调查,一周后就会有准确答复,但是我实在想不通我们当中任何人有杀害查理陛下的动机…”王仁东环视了一下四周,“既然是凶手有心栽赃给我们,那必然是不希望我们好好合作的,你们再仔细考虑考虑。”
“谢谢将军理解…”萨维尔终于松了一口气,中国人蛮讲道理的,大家都愿意坐下来谈,事情就比较方便解决。
“先慢着,”许文忠忽然想起什么来,“说到现在大家都在谈武器,那凶手呢?只要找到凶手的身份,结果不就有了吗?”他拿起凶手的照片,“这人尸体现在在哪里?你们有解剖过吗?确认死因了吗?”
“我们还在调查当中,他当时死在英格兰人的社区,被人从后方一枪射中心脏,直接就死了…”萨维尔指了指伤口,“我们还没有解剖,现在没有法医,不过根据我跟唐纳德将军判断,这个伤口也不像17世纪的弹药造成的,倒像是现代武器造成的伤害。”
“那也就是说流失在外的武器至少有两把!”许文忠看了看照片,“尸体可以交给我来解剖吗?我想找一找还有没有其它线索。”
“这完全没问题。”萨维尔看了眼唐纳德,后者点了点头,“许医生的技术和声誉名贯两国,我实在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
“那我这就跟你过去。”许文忠是个实干家,说完就想回去收拾东西,“你们正好派人过来把特蕾莎带走,我已经给她做完了手术,没什么大碍,子弹从查理陛下王冠上反弹射中了她腹部,威力已经大减,而且中途还被裙子上的钢圈阻挡了下,所以并没有伤及脏器,只在肚皮上开了一道口子。”
“谢谢许医生,谢谢!我替麦克里恩伯爵谢谢你,他可担心坏了。”萨维尔双手合十,中国人救活了特蕾莎,至少现在可以缓和一下保王党内部的情绪,“许医生,您还是别上岸了,现在船上最安全,这两天诺伍德跟保王党混在一起,准备上街游行,他们很可能对中国人不利。”萨维尔再次违反了纪律,不过唐纳德假装什么也没听到,谁都不希望反对派这个时候出来捣乱。
“又是诺伍德…”在场的王仁东跟陈偲相视一笑,“谢谢局长提醒,我们不下去了,就在船上,您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帮我跟阿尔伯特首相传达一下,我们两邦的盟友关系不会轻易被撼动,让他放心吧。”
萨维尔跟唐纳德两人便不再耽搁,回去准备将周有林的尸体运过来,澳大利亚的12月份是盛夏,再不处理马上就臭不可闻了。
送走了两人,王仁东叫来了徐致远,“今晚让谢强行动一下,音频文件已经拷贝到了mp3里,让他给诺伍德听一听,必须帮阿尔伯特稳住阵脚…诺伍德,这个搅屎棍可以歇一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