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冬人把手里的活儿扔给了自己的助手,“黄提督,其实我只是个庸人,既没有攻城掠地的智慧,也没有上阵杀敌的勇气,平生唯好嘴里的那一口,哈哈,你可得好好跟我说说打仗的故事。”
“明大人,若论起打仗,我哪能比得上讨逆军诸将。”黄山谦虚地说道,“正因为讨逆军打仗凶狠,我这才来悉尼取经。而且大人哪是什么庸才,能供应地了大军日复一日的消耗,我征战多年是没见过这样的能人。”
“他们打人是靠手里的快枪火炮,我其实最想听的是刀光剑影!”明冬人抱了个拳,“我在南秀街深处还有一家吃食店,店名就叫唐兰记,你要是有空,可以带上你那几个兄弟一起去坐坐。”
黄山去南秀街逛过好几次,说实话那边的饭店价格亲民,但看起来不上档次,这明冬人身为澳洲上贤达,又供应大军的一部分后勤,竟然愿意屈尊在平民里边扎堆,确实难得,当下便约了明冬人下周末一起去瞧瞧。
“我那店里就只做我喜欢做的,军粮厂都是督军院的订货,货品粗糙了一些,今日也是因为新一批货出来试点,否则我就不过来了。”明冬人指着黄山手里的牛皮纸包,“我研究了好久的肉松炒面,你打开试试,看合不合口味。”
黄山刚刚从明冬人手里接过牛皮纸包一直不知道是啥东西,正好明冬人让他打开尝尝,总算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
“肉松吗?听说是蒙古人带到中原的,不过我们那边老金贵了,拿这个给士兵当干粮是不是太奢侈了一些?”黄山边说边打开油皮纸包。
“我们的肉松炒面成本没那么大。”明冬人见到一个亭子,找了个地方坐下,“我也是研究了好久才开发出来的,原先肉松都是用的金家村的猪肉,后来督军院后勤署承受不了价格,我便改成袋鼠肉了。”
黄山抓着肉松炒面的手停在半空,袋鼠肉那个空前绝后的骚味,这他娘的能吃的下去吗?
“黄提督,你且不要担心,做肉松就是要上好的精肉,澳洲满地袋鼠,而且袋鼠不带一丝肥沫,不用它真是可惜了,它唯一的缺点就是味道有点重,不过这也难不倒我。”明冬人轻蔑地说道,“南洋都说澳洲名厨是魏文华跟陈小富,这二人在我眼里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烧的菜都是澳洲寻常菜品,亦是占了调味料的便宜,他们可曾处理过袋鼠肉?,我甚至觉得义和那莽汉处理的鳄鱼肉都比他俩有水平。”
所谓同行相轻不过如此,魏文华跟陈小富觉得其他人都是野路子,自己拿着前时代颁发的厨师证,这才能代表澳洲菜的正宗,但船上的美食爱好者又相当鄙视魏文华和陈小富这师徒两个,觉得他们就是靠味精酱油突袭了这个时代土著贫乏的味觉。
“我将袋鼠宰杀后放干了血,又用糖盐渍上一周,等味儿都去除了才放到高压釜里煮,这一套工序下来,袋鼠肉还是牛肉根本就分不清了。”明冬人对此颇为自豪,军粮厂的高压釜可是他高价请林炜设计的,就这科技含量,绝对吊打魏文华师徒两个。
黄山听完将手里的碎末放到嘴里,吃起来甜甜的咸咸的,确实分辨不出是什么肉,“明大人,那肉松为何要加炒面呢?吃起来太干了,噎都噎不下去。”他艰难地将这团干糊糊蠕进了食管……
“不是直接干吃的,这个要用开水泡着吃。”
黄山一脸黑线,尼玛不早说……
“如果只是肉松,士兵们觉得口味儿太好,配发下去全当零嘴吃了,那样后勤支出会飙升,而且也不利于长期作战,所以我加了炒麦粉,这样可以当成主餐食用。”
明冬人递给黄山一个水壶,“而且我们不允许士兵直接用手抓里面的肉松炒面。”
“这是为何?”黄山拍了拍手上残留下来的粉末,“士兵在外,哪能锅碗瓢盆齐全?若是不能用手抓取,那也太不方便了。”
明冬人指着黄山腰间的牛皮子弹盒,“黄提督可知道军中有规矩,不允许士卒用嘴咬铅弹?”
“好像是有的。”黄山想起自己背的军规,当中确实有这么一条,但他不是很理解,谁他娘的没事把弹子放嘴里咬着玩……
“弹子是铅做的,铅吃下去有慢性中毒的作用,所以讨逆军有这条军规,我们订的这条规矩也是出于这个考虑,士卒们在外作战,经常要装子弹,手上会沾染铅粉,若没有洗过手就抓取食物,就会慢性铅中毒了,铅中毒不仅仅会伤害自己,而且会遗害子孙。”
明冬人自豪地从黄山手里拿过他拆封了的肉松炒面,将油纸对折了一下,然后一拉,外边的包装纸就成了一个小斗的形状,“吃我们这个军粮,只需要将粉末倒进这个纸斗里,然后加开水就可以,完全不需要用手碰到。”
这个包装设计之精巧,让黄山连连惊叹,“原来是这个原因,不过铅会中毒可确有其事?我看不少女子往脸上敷铅粉,连庙里的老道炼的丹药据说也含铅,也没有听大夫说铅会中毒啊。”
明冬人摇了摇头,“只是内地的大夫不知道而已,当然我也不知道中毒的具体症状,这个需要请教许医生或者陈厂长。”
黄山点了点头,但想到讨逆军这么细致的地方规定不允许舔铅弹,那大概就确有其事了。
明冬人这次给军方的供货除了肉松炒面是新品外,坛子肉也是第一次出现,这其实就是一个大号的罐头,只是悉尼还没有制造马口铁皮的技术,便用瓷坛子代替了,他用牛肉跟鸵鸟肉混合在一起,加淀粉和调料搅成肉糜,然后密封后高温蒸煮,吃起来口感跟斯帕姆午餐肉差不多,不过由于坛子肉体积巨大,只供应队级炊事兵,普通士兵是不携带的。
黄山是个自来熟,跟明冬人才交流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呼兄唤弟,成了忘年之交,两人约好,下周末一定要叫上当初顺天烤鸭里的几个好汉,一起到南秀街唐兰记相聚。
唐兰记,所谓悉尼之龙门客栈,名不虚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