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学忠手里拿航海日志,他旁边放着一具黄铜六分仪,估摸着正在计算经纬度,河仙那边给阮福春卸了补给后,船队就立马出发,赶向下一个目的地:马六甲。
夏乐群忽然敲了敲门,“老潘,马六甲的荷兰人过来了,你要不要去见一见。”
“你是大组长啊,问我干嘛?”潘学忠放下手中的笔,“荷兰人想干嘛催咱们去欧洲吗?”
“不是,荷兰人不想让船队里的葡萄牙人在马六甲停靠。”夏乐群抽着烟,时不时露出嘴里的大黄牙,“我这个组长哪能去帮人家调解纠纷啊,咱又不是村委会的大妈。”
“荷兰人又搞啥么蛾子……”潘学忠站了起来,“我说他们也是有求于人,能不能消停点。”
“老潘,我估摸着后边有着你忙了,费苏沙说不允许荷兰人停靠锡兰。”夏乐群笑道,“我看看咱们是不是也得开一个协调会议,否则互相都不妥协,那船队彻底分家得了。”
“我先跟你去瞅瞅。”潘学忠扣上帽子,跟夏乐群出了舱门,荷兰人的小艇正靠在他的旗舰上,一名军官正在和马进宝攀谈。
潘学忠定睛一看,原来还是老熟人,库萨拉堡的驻军长官普特曼,当然若论起交情,徐致远、金无恙可能跟他更熟悉,但潘学忠曾经给他们送过物资,也算有一面之缘。
“普特曼中校,范佛里特总督还好吗?”潘学忠伸出右手,快步走向普特曼,当年范佛里特想要出卖讨逆军,是普特曼透露了消息,因此潘学忠对这位正直的军人很是感激。
“潘船长,真是太高兴了,我本来还以为这次是徐将军带领的船队。”普特曼热情地拥抱住了潘学忠,“他们都还好吗?”
“非常好!上次沈泉还跟我说想回到威廉姆斯堡看看,不过他这次没过来,真是个遗憾。”潘学忠摇了摇头,他故意装作不知道普特曼的来意,便问道,“普特曼中校,这么远就过来迎接我们吗?”
普特曼有些不好意思,“当然,我的朋友,你们到马六甲我们随时欢迎,不过……不过我想传达一下范佛里特总督的一点想法。”
“总督先生有什么指教?”
普特曼红着脸,“是这样的,潘船长,你知道我们跟葡萄牙人在马六甲地区有些龃龉,我们不放心让他们这么多船在停靠过去,况且他们船上还有不少士兵。”
“普特曼,那让葡萄牙人去哪里呢?”潘学忠皱着眉头,“距离马六甲争夺战已经十二年了,况且现在还有共同的敌人,你们这么做的话,联盟该怎么维持得下去。”
普特曼耸了耸肩,“这个我也无法做决定,除非你说服总督。”
潘学忠装作很不开心的样子,“我保证,等过了马六甲海峡,荷兰人的船队也无法在葡萄牙的殖民地停靠。”
“我明白你的想法。”普特曼中校面对指责感到很不自在,“但葡萄牙人一直想夺回马六甲的几座城堡,他们这么多士兵,很抱歉,船长先生,我没法下达这么重要的决定。”
潘学忠一摊手,“我知道了……”他转身跟夏乐群商量道,“马六甲这边海盗这么多,葡萄牙人都是商船,就这么扔外海,莫迪亚洛克人也不会答应的。”
“那怎么办?”夏乐群皱着眉头,“我们就不在马六甲停靠了行不行直接去锡兰,省的搅和他们的破事。”
“除非你想吃坛子肉……”潘学忠笑着看向夏乐群,这家伙已经好几次吃罐头吃吐了,谁跟他提坛子肉他跟谁急。
夏乐群果然连忙摆手,“他娘的荷兰人再为难人,老潘你用火箭轰炸他。”
“老兄,你也别为难人家了。”潘学忠从夏乐群嘴里拿下烟,“依我看,我们不如北上,到霹雳去,反正离这边也不远,霹雳港常年为徐致远提供停泊地,还有好多运粮船和锡矿船,咱们去打打秋风。”
夏乐群还没去过霹雳,只知道悉尼有好多霹雳国的留学生以及商人,不过他们拿的旅行证和悉尼本地人一样,本质上经商、旅行没有限制。
“霹雳国还好一点,他们所有的制度、建筑都是模仿我国的。”潘学忠已经自动代入,将澳洲当成了一个国家,“霹雳也有澳洲领馆,级别比巴达维亚低一些,但是住宿条件都不差的。”
“那咱们还不赶紧走”夏乐群一听乐坏了,好几天没洗过热水澡了,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找个有热水器的地方好好洗个澡睡一觉,顺便吃一顿大餐。
“那行,我让人去和莫迪亚洛克人以及葡萄牙人说一下,顺便先通知一下霹雳海关,不提前做准备,咱们这么多人一下子涌进去,他们泊位不一定够。”潘学忠把烟头扔进海里,朝大副张铁蛋喊道,“铁蛋,让基登朝后边的船打旗语,让他们派人到旗舰集合,我们要改变航行计划了。”
张铁蛋朝塔上吹了声铜哨,塞芒人一个个上下乱窜,他们矫健的身手仿佛天生为攀桅杆和缆绳而生,看得普特曼眼睛都花了,荷兰人的地盘也有不少塞芒人,这些矮黑人一般都是直接打死,因为他们个头矮,而且桀骜不驯,连马来人都不如,但眼前的景象不得不让他重新考虑一下土著政策。
“普特曼先生,这下你不用为难了。”潘学忠叫住普特曼,“我们打算到北边的霹雳国停船下锚,帮我和范弗利特总督说一下,我们船队不能分开,否则有被敌人冲散的危险,希望他谅解。”
普特曼顿感轻松,但同时也有一点点失落感,毕竟如果盟友都不信任自己的话,任谁都会感到屈辱,不过他还是很绅士地跟潘学忠点了头,表示回去会跟范弗利特好好解释一番,毕竟少了这么多船队停靠,马六甲港口会少很多税收。
“没事的,普特曼,我们和莫迪亚洛克无所谓,”潘学忠最后跟他握了握手,“等到了锡兰,我希望你们到时候别怪罪葡萄牙人,毕竟他们今天受到不公在先。”
普特曼点了点头,“我们心里有准备,就是没能招待你们的船,我感到很遗憾。”
潘学忠笑了笑,“后会有期,以后还要一起打西班牙人呢,别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