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干感觉到有丝丝火力从千疮百孔的本源剑气防御中渗了进来,白玉般的皮肤被烤得焦黄,皮下金膏玉露般的软体组织已经微微变形膨胀,
无尽的剧痛卷席了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这是真真正正的生死危机。
周干这意识有已经有些模糊,在剑气防御撑不住的那一瞬间,他就后悔了。
应该直接申请回归的,但被神性点燃的火线燎到身上时,他觉得这辈子第一次认识到什么叫做痛到一片空白。
仿佛意识被直接摧毁,但事实上,他这具人仙之体还能撑得更久,比他想象的要久的多,所以承受这种剧痛的时间也更加漫长,
周干此时觉得自己还不如当个凡人,直接气化了,毫无痛苦多好。
可惜事与愿违,在寄希望于人仙之体能够做的更多,他不仅没有适应这样的痛苦,反而这股痛苦愈演愈烈,不过意识倒是更加清醒了——清醒地感知到每一分衰弱,每一刻都更加靠近死亡却什么也做不了,仿佛意识与一切分离的感觉。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了,千万条时间线在这一刻收束,拉成远远望不见尽头的纺织布,
一块小小的冒着青烟的黑斑从布匹的正中心慢慢扩散,随后汹涌的火焰烧毁了整片布匹,命运女神一声长叹,从织布机前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不论能不能起到效果,周干体内的每一丝能量都被榨干,用来抵御神火的侵袭,
量变引起质变,原本覆盖方圆千米的火海已经逐渐缩小到十数米方圆大小,仍然不变的是周干依旧处在中心的位置。
而且火焰的面积再未缩减,此刻的周干是真真正正一滴也不剩了,焦黑如同枯枝般的躯体中,还有点点灵光闪烁的只剩下丹田与识海。
那是三道本源,由周干本源织造的,集合了前方世界所有积累的万般法术的洞真符箓,
以剑仙为目标,统合一切资源的胎化元神养剑经炼化而成的本源剑胎,
以及最后紫府识海中的包含了名为周干这一个体一切意识的神魂,
最先撑不住的是结构较为松散的洞真符箓,符箓的清光迅速熄灭,发出阵阵不甘的哀鸣声。
法有元灵,早已通了灵性的洞真符箓在濒临消亡之际,并未放弃抵抗,
就像一间细密制造的羊毛衬衫,突然从线头处直接拆散开来,化作无数道细游若丝的道基符文,借着外界汹涌澎湃的火力去芜存菁,疯狂地向剑胎处游动。
大有将一切托付给同行的道友一般,如同天地法则交织的纹理被铭刻在剑胎上。
得到了补益的剑胎一时灵光大放,竟然将火焰生生逼开了两寸,可随后数倍的火焰继续压将上来又将其逼回了原位苟延残喘。
先由月观神照经打下基础,后由多放冥想法门铸造的神魂能坚持到现在是无法想象的,
不过大约是至阴的月相属性,本就脆弱惧怕雷火罡风的神魂居然比洞真符箓撑的更久。
不过也没有办法再坚持下去了,周干的意识彻底陷入一片混沌,
原本半人高的神魂缩水大半,不足巴掌大小,并且神态萎靡,双目紧闭,显然已经失去了一切反抗能力。
最后更是失去人形,直接液化了,顺着泥宫丸,一滴一滴,滴落到了丹田中。
胎化元神养剑经的剑胎毫不犹豫的承接而去,液化的神魂本质仍旧是周乾,就像一层琥珀包裹在剑胎上。
若是之前的剑胎,周干的神魂此刻应该已经被剑气绞成虚无了,但此刻剑胎上莫名的花纹给出了完全不同的变化,
剑胎已经彻底收摄住了凶厉,
神魂慢慢渗入到剑身中,剑胎灵光微动,像是有了神智,随即在火焰的灼烧下,变得愈发纤细缩水,又陷入一片晦涩的迷蒙中。
外表的躯壳早已无法保持完整,一片片龟裂化作飞灰,消失在空气中。
所剩不多的人仙特质化作点点细芒同样借着火力熔炼进了剑胎中,
说是剑胎已经不合适了,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精致袖珍的模型,华美的纹路遍布全身,
从剑尖到健身再到剑柄,无一不透出和谐的气息。
随后,剑身微动,没有惊动任何人,消失在原地,白色的火焰如同粘上了油脂的水珠,顺着剑身滑落,半点无法沾染。
一把小剑,居然有了几分万劫不加身,跳出三界外的气象。
另一边,满头大汗的伊姆终于靠海量的能量强行束缚,抵消掉了火海,看这一片虚无的半空,长长松了一口气。
敌人人被烧成虚无了,破坏也没有继续增大,没有引起这方世界无法抵御的强者的主意,一切都很完美。
伊姆望着空无一物的虚空,眼中扬起一抹怜悯,估计连求救信号都来不及向自家长辈释放吧,真是可惜了……
喜色抑不住的从眉梢处显露,这是他第一次击杀修真文明的天骄,
探查系法术显示,对面的剑修不过百岁不到的年纪,居然能达到这样的程度,伊姆觉得回去够他吹个几千年的。
世界政府的力量重新摆开阵势,虎视眈眈地盯住了冷汗直冒的海贼一方,双方王对王的结果出现了。
胜局被奠定,而且是碾压式的,剩下的海贼再没有了争斗的心情,更甚者,甚至有皇副和队长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面若死灰。
五老星一脸激动地半跪于地,聆听着五百年前现在世界最高处的伊姆,五百年后依旧是世界顶点的他发号施令。
“全歼……”
伊姆并不准备放过这群海贼,实验做的也差不多了,该考虑全面入侵这个世界的事宜了,在这之前,一切反对他的声音都将被扼杀在萌芽中,他要为从维尔大晶壁系来的各位大人铺平前期的道路。
但最后半句话他无论如何也吐不出了,一柄晶莹的小剑穿透了层层防御钉穿了他的眉心,剑尖从后脑勺处微微吐露,
灵魂崩散,真灵湮灭,瞬间死的不能再死。
法师塔的外层能量护罩,中层的魔法阵列,里层的心灵壁垒就像一层薄纸……不,更像是水流一样,在这柄小巧的利剑面前层层分流而开。
伊姆·奥厄舍维奇·龙·奎舍离,刚刚踌躇满志准备发光的绚烂人生在此画上了句号。
击杀了罪首后,将溢散的魔力和灵魂碎片吞噬,并未融入剑身,而是嫌弃一般,直接化作了剑胎的推动力,
跟随世界政府而来的战力们仿佛在一瞬间同时身首分离,寥寥无几的幸存者无一不是在那把恐怖小剑的视角上散发着点点功德光辉的存在。
但绝大部分还是失去了性命,因为立场摆在那里,真没几个无辜之人。
完成一场屠杀的小剑再次消失在了原地,这一次,世界上再无一丝一毫他或者它存在的气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