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哥,接警后我可是第一时间就赶来了啊,但现场情况您也看到了。”
张大吉满脸苦笑地迎向于乐,吭吭哧哧地表达了苦劳,我连警车都被山民们给怼沟里去了啊,我也很绝望啊!
此举倒是引得一众山民侧目,一时间就搞不清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黑大个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数不清的山民围困,于乐不疾不徐地走来,自带了闲人回避光环。
“可他要我交出暗访录像!”张山山从越野车里勇敢地跳了出来,站在于乐身边,高亢的叫声划破了夜空。
一代名记怎么可能把战斗成果交出去呢,那不就相当于战士被缴了钢枪?
“我也是为了记者同志的安全着想嘛。”张大吉一脸的便秘,挠着后脑勺解释。
应该是已经验过张山山的记者证了。
“为了我的安全?!”张山山却是得理不饶人,两手掐腰,火力全开喷向张大吉,“要不是我家浮云能打,我现在都变成地沟油了!”
我家浮云?
我家浮云站在清泠的月光下,俨然神仙姐姐下凡。
其实她应该穿一袭白衣啊,手臂上还缠着白纱,长长的拖在身后,时而又飘在空中的那种。
男装寸头,还真是有点煞风景。
不过呢,我家浮云执行命令是严格的,只负责张山山的安全,别的一律不管……
于乐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大吉,“你就是这么执法的?”
“于哥,陡崖屯几乎全员参与,都把地沟油搞成产业了,而且民风彪悍……我是想,无论如何,首要的是保证记者同志安全,回头再立案调查,处理相关责任人。”张大吉好委屈。
深更半夜的接警,第一时间赶到,我已经很敬业了好不好?
甚至是冒着生命的危险啊!
当然,回头能否立案调查,那就再说……
“这事儿,你早就知道?”于乐直盯着张大吉的眼睛。
“知道……一点点。”张大吉的目光有些躲闪。
“镇领导也知道这事儿?”于乐继续问道。
“个别领导大概也许没准儿也知道一点儿吧。”张大吉继续躲闪。
于乐点点头,望向黑压压的人群,我的父老乡亲。
这种涉及全屯的违法黑作坊,很容易闹成群体事件吧。
而且,这也算是带动经济发展,提高群众收入吧。
或者,还有什么利益链条?
至于地沟油的危害嘛,反正它也不在本地卖。藏马人吃的,都是自家在油坊里榨出来的花生油,绿色原味很香的。
至于污染环境嘛,藏马山那么大,你也不能全看看……
可以想象,张山山拍摄的证据如果被收缴了,这事儿很可能也就没有下文了吧。
其中的核心利害,就是群体闹事。
那就先闹大呗,反正是按闹分配嘛。
于乐也是想检验一下,按照正常途径,能否解决类似问题。
当然,此前如果没有白浮云,一代名记早就被打成猪头了,证据也被踩在了脚下。
回头这事能否有后续,就要看挨打记者的能量了。
在这一点上,于乐倒是相信文广新副局长的女儿,除非副局长把女儿禁了足。
但如果换成一个普通记者呢……
“你出警时,遭遇暴力抗法,可不可以向上级求援?”于乐和颜悦色地询问张大吉。
“可以向指挥中心报告!”张大吉咬牙切齿地如实回答。
“那你还等什么?”于乐笑笑,很好心地提醒张大吉,“这事的起因,是沧海电视台记者暗访调查地沟油作坊,遭遇暴力围攻后报警,你出警后又遭遇不明真相的群众围攻,连警车都被砸了。”
张大吉手足冰凉,这位还真是怕事不大啊!
其实吧,我那警车也没太大问题,拖出来后修修还能用……
回头陡崖屯组织山民到政府门前散步,肯定没有我的好果子吃啊。
可是,得罪了这个瘟神,我现在就没有好果子吃!
“是!”张大吉果断地掏出手机报警。
于乐这才转向了张山山,“山山,你外出暗访遭遇暴力攻击,有没有向单位报告并求援?”
“没有啊。”张山山一脸的懵逼,这山高皇帝远的,单位那么好使的话,我还找你干嘛?
“你这个工作态度不对嘛。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代表了沧海电视台嘛!给单位打电话,就说你调查到一处大型地沟油黑作坊,已经掌握了关键证据,正被山民攻击,请求支援和保护。”于乐和风细雨。
“啊?”立志成为一代名记的张山山,很努力地跟上了于乐的思路,“哦!”
说着就掏出手机给电视台值班室打了电话。
随后又使劲地抓了抓头发,满脸苦恼的样子,终于给熟睡中的市文广新副局长打了电话。
这个代价可就太大了啊,没准儿一代名记就这么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其实我也没遭到围攻嘛,一点儿危险都没有嘛,反倒是很过瘾嘛。
哦哦,我可不是为了过瘾,我这是新闻战士的责任感和使命感,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
妈妈,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做事万全的,我可深了我……
“你特么谁啊?!”围观的山民终于反应了过来。
事情好像不太对劲儿?
叫骂的同时,就有五六个手持铁锹棍棒的青壮年山民冲了过来。
“保护记者……和警察的安全,凡是动手的,一律打断胳膊。”于乐只是微微一笑。
张大吉还在忙着打电话,另两个警察就下意识地往他身边靠了靠。
这是什么话,保护警察安全?
还真是的,当警察太不安全了……
白浮云却是毫不迟疑,没等青年山民冲到于乐跟前,两条大长腿就飞旋起来,两声惨叫几乎同时喊出,两个山民飞出去多远。
后面的山民紧急刹车,不算是向记者和警察动手。
张大吉和两个警察嘴角直抽抽,真狠啊!
可我怎么觉得很过瘾呢?
围观村民也觉得很过瘾,一个胡子翘翘的老头急匆匆地赶来,人群让出了一条道。
“对不起领导,我来晚了!”老头跑到于乐跟前,气喘吁吁的。
“你来得不晚,你不是一直蹲在油罐车旁边抽烟吗?”于乐笑笑。
“这个……”老头语塞。
油罐车在场院东北角最深处,这里是场院西南角入口,相距怎么着也得六七十米吧。
这黑灯瞎火的,还隔了乌央乌央的人群……
“这是陡崖屯村主任丁大宝。”张大吉小声地给于乐介绍。
“领导,山民不识字,就认死理,你说这不偷不抢的!你要是坏了大伙儿的营生啊,回头暴动起来,围了镇政府,到时候你也不好交代的吧?”丁大宝一副为于乐着想的样子。
“也是,稳定压倒一切嘛,回头还是得按闹分配。”于乐点点头。
“是啊是啊,领导说得太对了!”丁大宝赶紧附和,虽然这话听着有点别扭,但意思应该是那么个意思吧?
“可我不是领导啊,我支持你带人去围了镇政府!”于乐两手一拍。
“你……”丁大宝目瞪口呆,“领导你莫乱开玩笑!”
这么沉稳地战场指挥,张所长毕恭毕敬地报告,捅到县里还不够,又一竿子捅到市里去。
没准儿这是上面派来的钦差大臣吧?
陡崖屯的事儿,都顶着天了?
“我怎么可能带人去围镇政府……”丁大宝嘟囔。
“山山,你的设备还工作着吗?”于乐懒得理睬丁大宝了。
“一直在工作!”张山山挺了挺胸,很骄傲的样子,至于吗?
一直面无表情的白浮云险些笑出声来。
本来暗访工作一切顺利,张山山自称是沧海一家大型食品厂的经理,经人介绍前来联系采购原料油。还口口声声地抱怨路难走,为什么不让白天来云云,显然是知根知底的。
陡崖屯这地沟油生产,基本上是防外不防内的,警惕性其实也不是很高,对待大主顾的态度也足够殷勤,连生产线都允许参观,以证明企业的生产能力。
然而有个小伙子在接待过程中,老是偷瞄张山山的胸部。
一回生,二回熟,百炼成钢,居然就让他发现了问题。
张山山的胸部藏着摄像头!
所以说,无论你有何种爱好,无论他人如何毁誉,你也一定要坚持自我,砥砺前行,终有一天会直挂云帆济沧海,城头变幻大王旗。
“她的胸部有猫腻!”
坚持自我的小伙子大声疾呼,随即大义凛然地上前抓胸,完全不是为了个人享受,而是为了保护全屯人民的利益。
却被白浮云一脚踢出多远,险些落入了油锅。
众多的产业工人举着勺子叉子围了过来。
不是兄弟们不努力,实在是共军有高达。
白浮云长腿翻飞,张山山落荒而逃,堪堪逃过了被熬成地沟油的悲催命运。
高达虽然给力,毕竟路不熟,山民又太过人多势众。终于逃到越野车上时,场院却已经被男女老幼团团围了……
“这能怪我吗,我请教过前辈了,都是这么藏摄像头的!”张山山翻了个白眼。
于乐挠挠头,革命经验可要活学活用啊,反之就是教条主义!
嗯,一定要从实际出发!
你那前辈的胸,也胡乱往外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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