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哎呦,惜柳你轻些……”我躺在床上呻吟,惜柳拿着药膏小心翼翼地给我上药。
今天在舞院,倚月好好地教导了我一番。整整四个时辰,没进一颗米,没喝一滴水,动作稍有变形,倚月手中的树枝便向我的背上招呼过来。本来以为第一天去,只是看看惜柳她们学习,没想到演变成了她们看我挨打。
“你稍微忍着点啊,这药是有点疼,可若是不上药,肯定会留疤的。”惜柳边给我上药,边吹着气,“你也别怪倚月姑娘,她最近……最近心情不好。”
“哎呦,惜柳,倚月姑娘为什么心情不好啊?”我对这个倚月姑娘很是好奇。她一身白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我都没看见她的脸。这舞院似乎是荒废了许久,也不像是个待客的地方,除了倚月之外,一个人都没看见。倚月姑娘发生了什么?
惜柳叹了口气,向我娓娓道来:“倚月姑娘也是个可怜的人。你不知道,倚月姑娘原来不住在那个院子,她原来住在舞楼,就是现在改名叫琴楼的那个院子里。倚月姑娘自挂牌以来,就是五色楼的头牌,在整个安南城也是风头无两的。直到上个月……”
说到后面,惜柳声音越来越小,听得我着急,便催促道:“上个月怎么了?”
惜柳压低了声音,凑到我的耳边说:“上个月,芸娘突然说倚月姑娘生了病,暂不见客。紧接着倚月姑娘又从舞楼搬了出来,住进了舞院,连倚月姑娘的贴身丫头欢欢都被遣了出去。”
“但我今天除了觉得倚月姑娘脾气暴躁了些之外,没有感觉她身体有恙啊?”我不解。
“嘘!我告诉你,你别跟别人说。”惜柳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偷偷地去打听过,说是倚月姑娘被人毁了容貌!”
“什么?哎呦!”我惊声喊了出来,惜柳连忙捂住我的嘴,扯得我背上的伤口又痛了。
“我听说呀,不知道是谁,用洗不掉的墨汁在倚月姑娘脸上刺了字,倚月姑娘再也不能见客了。”
“可是若只是刺了字,用脂粉盖盖不行么?”我不解。
“脂粉怎能盖得住?除非是用戏班子的粉彩将整张脸盖住才能显不出来。可向来是没有女伎用粉彩的。粉彩在戏台子上是好看,可近身看就有些吓人了。”惜柳想了想继续说,“其实我也想过,用大一些的花钿贴在脸颊上也能遮挡住,可我刚跟芸娘提了个头,就被她骂了回来。说是这叫面靥,是禁止使用的前朝旧俗。所以,倚月姑娘脸上的刺字是遮不掉了。”
原来是这样,也难怪她脾气不好。这青楼里的姑娘虽说是有才华傍身,但才华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好看的皮囊才是立足的根本。
“所以啊,你就多担待些。”惜柳一边将药膏收拾起来,一边说:“虽然倚月姑娘不能再待客了,可她身上的舞技依然是安南城一绝。若是咱们能跟她学上一星半点,也是有好处的。”
惜柳提供的情报让我陷入了思考,我隐约觉得这是让我在五色楼谋求一份普通工作的大机遇。
晚饭时,姑娘们都去了对面的厢房用餐,我趴在床上根本不想动。我正想着倚月的事情,采薇提着食盒进来了。
看见采薇,我心里很是高兴,想问问她的情况,于是连声叫她:“采薇,采薇!”
但采薇反应淡淡的,没有理我,只顾着低头将菜碟拿出食盒,摆在桌几上。
“采薇?怎么了……”我忽然有些紧张,我一整天都没有见过采薇,采薇是不是受欺负了?
采薇将桌几搬来我的床前,刚放稳,眼泪就掉了下来。
“采薇你可别吓我啊,到底怎么了?”我一着急,也顾不上背上的伤了,起身想下床看看采薇的情况。
“我没事。”采薇见我要起身,连忙过来阻止我下床,“我只是担心小姐,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都是我没用……”
原来是在担心我,我看着这个满心都是她家小姐的傻丫头,心里暖暖的。我顺着她的意又趴回了被子里,说:“怎么是你没用呢?明明是我没用,要是稍微聪明点,也不会被倚月姑娘教训得这么惨了。”
采薇将饭碗和筷子递给我,说:“我求了张妈,说想来照顾小姐,膳房那边的事我也会做好的,可张妈不准。”
“没关系,我这里不需要照顾,你自己在膳房小心些,不要让人欺负,我就放心了。”
采薇很不服气地说:“不让我来照顾小姐就算了,还要让我去给那个倚月姑娘送饭!我……”
听到采薇说要给倚月送饭,我才注意到采薇提来了两个食盒,却只将其中一个食盒的饭菜拿了出来,于是问:“你待会儿是要去给倚月姑娘送饭?”
采薇说:“是的。我本是不想去的,可张妈一定要我去。”
“那太棒了!”我不禁喊出声,正愁着没有办法单独地接近倚月,机会就送上门来了。
“小姐,你说什么?”采薇不解。
“我是说啊,待会儿我替你去给倚月姑娘送饭。”说着,塞了几口饭进嘴里,匆匆嚼了几口,咽了下去,在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采薇,你现在去膳房帮我拿一节木炭过来,最好是质地松软些的,一拿起来就沾一手黑的那种。”
采薇不明所以地看着我,“现在么?”
我点点头,用迫切的眼神看着她:“嗯!现在。”
趁着采薇去拿木炭,我利索地从床上翻身下来,拿出我的门把手,轻轻旋转,打开了密室的门。走进密室,仔细挑选了几样东西拿出来。
采薇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桌边等她。采薇把木炭递给我,又看了看桌子上放着的七八样她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很是不安地问我:“小姐,你要做什么?”
“嘿嘿!”我朝采薇露出一个傻里傻气的笑容,说:“采薇,我给你变个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