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一寒,当即飞起眼前的小木桌,作为阻挡。未料,那小木桌登时被迎面而来的利剑刺成两半,而将离则趁机跃起,拉起被褥,将白饵揽至身后。
正抬眸,锋利已逼近鼻尖,他负指一捏,将那锐不可当的剑尖,牢牢捏在了手心。
弄影剑,出剑之时,形若魅影,如白昼流星;铜墙铁壁,穿梭无阻,如长虹贯日。剑刃锋芒逼人,似寒夜秋霜;剑长三尺一寸,犹似白练;剑身玄铁而铸,薄如蝉翼,黑暗中透着淡淡寒光;剑柄则大相庭径,单调到极致,唯有一朵曼陀罗状的图案,若隐若现。
能使出此剑的人,这天地间只有她一人!
此人来自神将司,为摧花令一杀,名唤将弄影。
耳畔,金属撞击声骤响,锐利的目光一扫而空,只见牢门被她一掌劈开,锁链被斩断,落在了地上。
如梦惊醒的白饵紧贴将离的身后,慢慢抬眼,只见一蒙面的黑衣人赫然出现在牢门口,长长的睫毛犹如蝴蝶翅膀的扑动,微微轻眨,莫测的眼眸里,泛起了极其冰冷的光。
凭着她多年识得人面的经验,她可以判断,这名蒙面黑衣人定是女子之身。就在这一瞬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见将离手里的剑尖正对准着了那名黑衣女子,而那黑衣女子也在一瞬间抽出了长剑,对准了将离。
在这极其压迫的气氛下,将离紧握着手中的剑,和她四目相对。而将弄影却毫无恐惧地直视着他冷冷的目光,唇角轻抿,脚步缓缓加快,目光里杀意盎然。
弄影剑,原本就是双刃,将离预料到,她要出手了。
虽有长剑在手,但他并不打算发起反击,而是故作迟钝。
危险近在咫尺,白饵忍不住大喊:“将离小心!”
闻声,神经变得很是紧张。眼看她要发起弄影剑第一式——白昼流星,将离旋即以一臂之力将身后的白饵推向了牢门口。
显然,此时阻挡不及,索性一个后翻滚,避开了将弄影的锋芒。
“白饵,快走!”
倒在地上的白饵,猛然回头,看着蒙面女子剑尖下的将离,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心中几番纠结,最后咬着牙将压在身上的被褥骤然掀开,撑着牢门,下定决心,冲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奔向了那条通往密道的暗道。
因提前卸去了脚链的缘故,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忽然变得格外轻盈,何况,在此搏命的时刻,本就用尽了全力在跑,没了禁锢之后,她奔跑的速度,要比平时快上好几倍。不到三个弹指,便消失在了暗道尽头。
她丝毫不敢回头,怕只怕,一回头她的整颗心都要被将离的安危牵住,再也没有孤身离去的勇气。
囹圄之中,两道逼人的剑气汇聚于剑尖,眼看就要相撞,始料未及的是,一股强大的压力由此而生,导致二人手中的长剑皆在一瞬,渐次刺偏,漫天的白雪顿时四散纷飞,迷乱了二人背道而驰的身影。
弄影剑间出双刃,其双刃本就是一体,怎么可能会针锋相对,剑尖相向。将离纵身回旋,悄然将手中的弄影剑飞向自己的对面。
剑出,气势如虹。闭眼之时,亦可感知,熟悉的气力扑面而来,将弄影蓦然转身,飞快扬指,鬼魅般的身影如兰花绕指,洁如铜镜的地面倒映着的影子原本只是一个,一眨眼,幻化成一双,随着她身体的飞旋,最后幻化成无数个。
在她周身,一股凌人的气场,如喷薄而出的朝阳,不断散出强大的力量,迎面飞来的弄影剑停在了半空,就此被抵挡。
扬指间,弄影剑翩然落入她的手心。她眉眼初开,如水面新绽的菡萏,紧接着,两臂渐次而开,随风舞动,当双手合十那一刻,两把弄影剑合二为一,丝毫看不出任何端倪。
数日不见,不曾想她的弄影剑法已经练得如火纯青,将离心中忽然很是担心。不过,他并非担心自己抵挡不住她的剑法,而是担心将弄影突然的出现会意味着什么。换而言之,她此行的目的会是什么,刺杀白饵?不,这显然不可能,刺杀自己?可是,距离完成刺杀漠沧皇的任务还有些时日,神将司不可能会提前来索他性命,更不可能派其他门派的杀手来索他性命,这完全不符合神将司的规则。
那么,还有什么原因?
正思忖,将弄影顿时执长剑而来,此时,整个亡奴囹圄随着她不断变幻的剑法,变得光怪陆离,一道道扑朔迷离的剑光在他眼中扑闪着,好似末日的万花筒,既能窥见死亡,也能窥见生机。
几个弹指间,她的剑法状似变化了数十种,事实上,她只用了一种——盛世流光。
用超乎常人的速度,不断改变剑尖对准的位置,一来让人找不到防御口,二来通过由此产生的不同的剑光,起到惑人心神的作用。此时恰逢夜晚,四周无比漆黑,更何况,亡奴囹圄本就不怎么亮,在这种环境下使出盛世流光,再适合不过了。
面对这种剑法,反攻是不可能的,对于普通人来说,能做的,便是等死。
只手负在身后,将离嘴角不禁勾起一笑,试着屏气凝神,千钧一发之时,飞快提起两指。
手中的剑顿时被他锢于两指之间,将弄影不禁有些意外,剑法变幻得如此频繁,出剑速度亦是如此之快,他居然还能从中看出破绽?并且在最后一刻找准致命口?
她紧着眉眼,将手中的弄影剑握得更紧,与他对视了一眼,他剑眉挺立,脸上透着波澜不惊的神情,为此,她开始有些恼怒,决计要将剑尖刺入他的胸口,剑光早已抵达他的囚服之上,奈何其间终留一线,任凭她如何用力,终是刺不进去。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通过指尖力度的变化,他可以感知将弄影一次次尝试想要抽剑的欲望。
锋利的剑光亮得有些刺眼,无意再与她僵持,咬着牙两指全力一拉,与此同时,负在身后的手开始暗中运掌,见将弄影有些把持不住了,迅疾松了剑尖,挥掌而出,将她击出了十尺之外。
将弄影登时觉得仿佛一股轰然掀起的海浪,将她没入海底,压着纤细的腰身,轻足点地,支撑重心的唯有一把弄影剑。
并未感觉到一丝害怕,相反,隐隐轻纱下,她嘴角忽生媚笑,轻柔的身子顿时如蝴蝶般翩跹而起,凌空一跃,落定之时,手中的弄影剑再次逼向了欲走的将离。
方至牢门口,只觉得剑气在他身后再次逼近。猛地一个躲闪。“将弄影!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剑尖刺穿了铁栏,将弄影落了个空,骤然回眸。“取你性命!”起势,再次发起进攻。
看来今夜她不杀死他,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过,他可没有那么多心思陪她在这打,白饵初次进入密道,难保她不会遇到危险。更何况,再打下去,必定要招来狱中士兵,那时候若想走,只会更加棘手。
思定,将离挡了她几剑后,再次行至牢门,负手拽住牢门上的铁栏,飞起身子,朝将弄影来了个横空三连踢,然后借着牢门的旋转性,轻而易举便将自己送出了囹圄外。
当牢门阖上那一刻,他轻快地落下身子,然后死死把持住牢门,谁料,她野心不死,弄影剑顷刻间穿栏而出,他眸光忽闪,当即撇开身子,弄影剑几乎要刺在他的身上。
趁她收剑之机,松了铁栏,径直地往暗道飞去。
将弄影登时破门而出,驻足,眼神落定,暗道上一片漆黑,但仍旧可以发现,暗道尽头一道一闪而逝的身影。负剑,正欲飞驰而去,谁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宣。
“皇上驾到!”
熊熊的火光好似末日的圣火,将无尽的黑暗与荒凉,悉数照亮,整个亡奴囹圄顿时恍然白昼。
两列带刀侍卫同漠沧君主从暗道另一端浩浩荡荡出现了,行在前头的邱内官眼尖,登时发现了前方的异样,顿时挥起拂尘,高声急呼:“站住!”
谁料,那黑衣人顿了一下,权当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不怕死地往暗道尽头奔去了。
漠沧皇有些起疑,朝前面的天字号囹圄望了望,光线虽暗,但仍旧可以察觉,那里牢门大开,狱中一片空荡。唇角忽动,“不好!”
凄寒的目光忽而转向暗道尽头,一道黑影一闪而逝,赫然下令:“囚犯逃狱,快追!”
邱内官目光一扫,分外惊恐,赶紧示意所有的侍卫免了礼节,快快去追!
“天子号这么重要的囹圄,为何守卫全无!狱中廷尉是怎么办事的!啊?狱中廷尉呢?狱中廷尉!快将他与朕找来!”
龙眼顿时怒抬,目所能及,整个天字号囹圄附近皆是一片荒废的景象,漠沧皇心中顿时波涛汹涌。
邱内官低着头默默上前,低声回话:“回禀陛下,赵廷尉,昨夜得陛下恩赐,提前致仕返回漠沧...”说着说着,便语塞了。
漠沧皇眼中正冒着金星,忽闻邱内官的提醒,心中的潮水起起落落,顿时说不出话来。继而,振袖提指,愤然命令。
“快,快传朕旨意,速速封锁亡奴囹圄,绝不能让那允国杀手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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