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驰面不改色,手中银色长戟只在空中一扫,眨眼之间,金镖便消失的无影无踪,须臾,凝结在松树上的冰锥大块大块地飞落下来,宛若一场浩瀚的冰雨。
紧接着,白饵手持藏拙自云雾深处穿行而出,与将驰开始交手起来。
与此同时,将敬带着二十伪装过的精锐出现在了风燧路口,按照原本的计划,他本该赶在破晓之前赶至此处,谁知,将驰的人在一盏茶前刚好从此处撤离,风燧路口是进入破灭山的必经之路,为了不和将驰的人正面撞上,避免打草惊蛇,他只好带着精锐暂隐山外,同时派五名轻功上乘的精锐从不同方向攀山越林而入,去寻踪将驰的踪迹。
此时,率先进入破灭山的五名精锐已有人返回。
将敬朝自己身后挥了挥手,然后扯下面罩,当即质问身下的探子:“情况如何!”
“禀七少主!前方一百步之内发现三少主身影!还有与之交战的白姑娘!”探子拱手以报,口中的白气翻涌不断。
“已经交上手了……”将敬眼中若有所思,接着追问,“眼下战况如何?”
“……云雾太大,小人看得不是很清楚!”探子迟疑了一下,凭着模糊的画面,又卖力地附加了一句:“二人打得不可开交!”
将敬目光跳动,将手中的泣血红缨攥得更紧,须臾,面罩一掩,朝前挥手,发出前进的号令,一系列动作节奏飞快,毫无拖泥带水。
一盏茶之后,将敬携众精锐赶到了探子说的地方,只是这个地方安静到极致,听不到一点打斗的声音,半空之中,云雾弥漫,垂眸,只能见到红岩表层的凹凸不平,抬眼,可见斜插在云海里的半截石壁与染绿的苍松。
面对这样的结果,将敬脸上的紧迫一下子被恼怒所代替,他随即看向探子,沉声质问:“人呢?”
“刚才二人还在此处交战的!”探子睁眼如炬,恨不得将四周的云雾看穿。
将敬旋即命人分开找,很快,便有人发现:“报!七少主!前面有打斗的痕迹!”
沿着线索,将敬些众精锐穿过一排排松林,往更高处进发,只是没一会儿,线索便断了,一群人困在了半山腰上。
一筹莫展之际,有人发现:“七少主!白姑娘在那!”
将敬站上一处稍高的岩石上,仰头往山顶看,隐约能看见白练的身影。
“快!上山!”
山顶之上,遍地怪石,面积十分狭小,约莫只能容下三十个人,且四周都是悬崖,仅有四五青松屹立于边缘。
云雾似自万丈深渊而起,与无尽天空相连。
将敬率先冲到山顶,只见白练立于一处怪石之上,举目东方,佁然不动,唯有青丝衣袂于风中翩然。
“白练!”将敬语气稍喘,“将驰呢?!”
状似没听见,白饵略略回头,看到将敬的那一刻,眼中泛起一丝惊讶,“七少主!你怎么来了?”
“我问你将驰呢!”将敬立着泣血红缨暂作支撑,山风阵阵蹿入骨髓,不觉教人于一阵闷热之中感受到了一丝彻骨的寒冷。
白饵盯着脚下的怪石,稍微往前挪了一点点,动作很是谨慎,毕竟,这般陡峭的地方,风只要稍稍大一点,仿佛就能把人吹倒,动作再大一点,指不定下一瞬,人便坠了崖。
稍稍立住,她又拉扯起嗓子问:“七少主——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太清!”
对于她的声音,将敬可听得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他正想开口重复,忽然注意到她手中的银色长戟……
这时,见他已经跳跃着石块冲到她面前,白饵微微一笑,正准备开口询问,持戟的手忽然被他狠狠抓住。“将驰呢?!”
她往旁边的悬崖瞅了一眼,然后漫不经心地说:“将驰?自然是坠下去了!”
将敬旋即松开她,冲到悬崖边,俯撑着石块往下看,除了黑白相间的云雾与绝壁,什么也看不见,他又反身,瞪了她一眼。
“怎么了?”白饵只觉得莫名其妙,“不是你让我杀了他的吗?”
“糊涂!坠下去能算什么!万一他还活着呢!”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只能成,不能败,如今生死未卜,只会留下后患,将敬明显有些顾虑了。
“这么高,下面都是怪石,摔下去必然粉身碎骨……”白饵理所当然地应了声,见他不以为意,继而朝长戟的利口瞅了瞅,“他坠崖前,被我夺了兵器,并穿了心脏!坠下去的只是将驰的尸体!眼下,估计早就成了一滩烂泥了!”
将敬下意识取了长戟细看,上面的确有鲜血,继而看向白练,“你确信他摔下去之前已经死了?”
“我什么时候失手过!?”白饵略微有些不满了。
将敬始终将信将疑,目光忽而一厉:“既然已经死了,为何还要抛尸悬崖!”
“我埋伏山中之时,发现了几个神将司的杀手,那些杀手应该也是昨日同三少主一起进山的。我唯恐他们发现三少主的尸体,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尸体抛下崖中!这样的话,即便那些杀手找过来,也说明不了什么,我完全可以说,我也是来破灭山提前勘探赛场的,我只要一口咬定从未见过什么三少主就好了。至于这个失踪的三少主,破灭山气象多变,云雾过大,迷失方向,露寒霜重,地面潮湿,失足滑落山间!怎么样?我的计策天衣无缝吧!”白饵一副对自己用心之巧妙而沾沾自喜的样子。
“糊涂!那是自己人!”将敬听得十分懊恼。
“什么??自己人?!”白饵惊了,尴尬笑了笑,“七少主这么不相信我的能力吗?不光亲自来援助,还带了其他的帮手?”
她能这么想最好,将敬正后悔自己刚才说漏了什么。
此时,另一个探子爬了上来。“参见七少主!”
将敬回过头,“恒田?你怎会来此?其他三位探子呢?”
“回禀七少主!小人……”恒田抱拳在地,语调顿了顿。
将敬眼神只勾起一丝狐疑,“怎么了?”
身后,白饵面色僵硬如铁,狭长的目光,往恒田后方望去,真害怕那只箭射出来……
幸好,恒田说出来了。
“回禀七少主,其他人小人暂时不知,小人奉少主您的命令提前进入破灭山探三少主踪迹,约莫半盏茶前,小人在这座山顶对面的高峰上,”恒田指了指左侧那座山峰,白饵也看了过去,此时阳光恰好晴朗,眼前云海之中仿佛有一道桥直通高峰另一端,她暗暗松了口气。“就是这座高峰上,看见三少主被白姑娘长戟所伤,紧接着,三少主便倒了下去。随后,小人便在第一时间赶往此处!”
“你是说!你亲眼看见将驰被白练杀了!?”将敬旋即往前一步,抓起恒田再三确认。
“……亲亲眼所见!”恒田两眼顿时光芒,汗如雨下。
如此说来,将驰真的死了……将敬慢慢松开恒田,目光凝练,逐渐转向白饵,变得深不可测。
“看来七少主真不相信我的能力啊!”白饵轻叹一声,略显无奈,然后转了身,朝东方放眼眺望了一眼,“七少主交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这回,七少主可以放心了吧!”
“你办事,我自然放心!”将敬似笑非笑,使了眼色,命恒田去召其他人登顶。
听此,白饵嘴角流笑,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山上清冷的空气,然后回过头,欣然道:“七少主,你看这山顶之上,云雾如海,朝阳东升,旖旎万千,可谓是人间难得一遇的良辰美景!我看眼下天色尚早,倒不如一起留在这看会儿日出吧!诶?恒田呢?我还想着他既有幸在此,便让他一起留下来看日出呢!”
“不早了!”将敬淡淡一笑,“还有一件大事尚未完成呢!”
“还有一件大事?”白饵兴致斐然地问:“什么事呢?”
“三少主刚下去,黄泉路上,应该挺寂寞的!你不如也下去,陪陪他吧!”将敬嘴角勾笑,目光却是阴鸷,五指在空中一转,将手中的利器忽然攥紧。
“什么?”白饵有些懵,不知所措地问:“七少主,这大早上的,你何必跟我开这种玩笑!安安静静看个日出不好吗?”
“少废话!受死吧!”
将敬横起银色长戟以孔武之力朝白饵狠狠推去,白饵下意识退了一步,站立如松,同时张开掌心,将长戟牢牢接住,“看来七少主是想在这同我一起晨练了!”
转瞬,泣血红缨当空而出,由于山顶上面积狭小,怪石嶙峋,落脚之地有限,白饵被迫凌空而起,泣血红缨出招之快,以至于她连抽刀的时机都没有,她只能以防卫为主。
这样的画面,不得不让她想起万花林的那个晚上,除了这数月以来二人技艺上的切磋,这应该是继那晚之后,他第二次要她的命了吧!
万花林的恨,她一刻也没忘记过!
只是,这还不是最后一刻。
将敬的泣血红缨她不是没有领教过,要攻破她也不是没有办法,但这么好的机会,绝不能浪费在这上面,必须趁此机会逼他使出玄元掌!
如果说将敬这个人深不可测,那么对她来说,他的深不可测便在于他的那套玄元掌法。
只是,平时苦于将敬从未在她面前用过此招法,她连突破的可能都没有,就连秘阁中也没有相关记载。
这便意味着,将敬始终是个强硬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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