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大风,漫天刮着,蓦然将那场大火扑灭,唯剩,冰冷的气焰起起伏伏。
他终是拂袖而去,她瞬间跌坐谷底,那颗冰冻已经的心一瞬间有了冰消水溶的迹象,泪水不断从眼底涌出,冰冷刺骨……
她已然忘了身份拆穿的恐惧,反倒是那根断了两年的弦一下子接上了!!!
她终于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了!
当那重重伪装破碎,神将司的白练,后宫的燕温婉,都不是她!
心中不断冒出一个声音:她是白饵,她是白饵!
……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去,晚风不断吹彻着死寂。
一盏摇曳的灯火,一点点勾勒出雪园的轮廓。
鸾镜问她:“确定了吗?”
她的目光停在那里,微微跳了一下,蓦然看向她,点点头。
倏尔往风华殿的方向望去,目中闪烁不定。
漠沧无痕,你我之间的确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因为这份仇恨,让我对你有诸多偏见。
我承认,以前是我偏信了民间谣言,偏信了你‘亲漠沧而远黎桑’!
但自从你在煦暖阁和我说了你的苦衷之后,我便相信,你是真心为了百姓好,才会坚持不易姓氏,我相信你的固执,也支持你的固执!
我向你举荐燕乘烁出征,便是想与你共度眼下这个难关!
倘若我真的要出卖你,那日又何必走这一步!
今日,你万万不该怀疑我的,万万不该……
她眼底的黯然一闪,擦了眼角的泪,便转身入了雪园。
站在雪园之中,心事悄然沉重。
今夜,他会来吗?
他还记得那夜的歌声吗?
风华殿,殿门重掩。
窗子也被锁上了,为了防止闲人打扰,宫灯也全部熄灭了,只留有一盏烛火独照案牍。
石蹇和温公公两个人守在内殿外,静静看着内殿里君主劳形的身影,想过去和他说话,又不敢过去。
这个时候,见邱公公开了殿门进来了像是要直奔内殿,他二人不免将人拉过来,问:“你这是做什么?”
邱公公盯了盯他二人,不免皱了皱眉头,不好好在君主身边伺候着,都堵在这里作甚?
石蹇平时这样不恭敬便算了,连温公公也懈怠了?
他不禁往君主那视了一眼,道:“如妃请见,老奴自然要去通报一声。”
温煮水哎哎哎的,有些嫌弃,石蹇反应更大,忙拉着邱公公说:“这个时候还通报什么啊?不要去不要去,就当没看见没听见!”
邱公公砸吧了一下唇,脸上大写着好怪,“我们几个劝不动,总要有人劝吧?君主自从进了殿门,一句话都没说过,再这样下去怎么行?”
“那也不能是如妃啊。”石蹇摇头摆手,心想这个时候不是添堵吗。
“那还有谁?”邱公公眼神略带质问地在他二人身上游了一圈,“不见得你们能行啊?”
石蹇抿抿嘴角,脑袋里一下子便跳出了那个人的名字,“我们不行,总有人行啊。”
一直没说话的邱公公,忽然让他们安静了一下,“你们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石蹇和邱公公挨着门听了听,“像是有人在唱歌?”
石蹇眼珠子顿时动了动,脸上的表情,既相信又不敢相信……
决定小声开了门去一探究竟。
得知燕才人在雪园的消息,简直不要太激动。
三个人商议了一下,不一会儿。
温煮水送到君主面前,躬着身子主动为他掌灯,他的书读到哪,他的灯就走到哪。
而石蹇则忽然抱手靠在墙上感叹了一句,怪闷的,然后自作主张去开窗。
这么冷的风扫了过来,一下子冻得他牙齿打颤,没想到这风这么大……
突然跑进来的大风把殿内的帘子吹得瑟瑟作响,漠沧无痕的书也没能好好看了。
他责备的眼神漠然朝石蹇盯了一下,这个时候两扇殿门好端端的又不知为何忽然吹开了?
他眉心皱着,眼睛看了过去,同时也注意到邱公公不在里面。
弹指,邱公公突然从外面跑进来,先到陛下面前请罪说自己粗心忘了关牢殿门,而不是先把殿门掩上再来请罪。
漠沧无痕神色隐隐,怎么连他也失了分寸。
这个时候,温公公轻啧一声,朝那窗户外望望,眉头皱了皱,“这大半夜的,谁人无故吟唱,好生放肆。”
石蹇佯装好奇地抬抬眼,“好像声音是从雪园传来的?”
漠沧无痕好像听见了,目光跳了跳。
“雪园?”邱公公起了身,举头窗外说:“未得陛下旨意,何人胆敢私闯雪园!”
“可这声音,怎么听得有几分熟悉呢?”石蹇往君主那瞥瞥,奇奇怪怪地说。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邱公公脸上一改怒色,接着说。
温煮水手里的灯盏轻轻放下,掬掬一笑,同君主说:“不如,君主去看一看吧……”
漠沧无痕神色顿了良久,握着手里的书不为所动。
真怕那声音下一瞬就没了,石蹇等不急了,也不顾和他们商量了,一把从君主手中夺了书,拉起君主便往外面跑……
“你,你们……”
“哎哎哎陛下,别你们了,再不走就迟了……”
雪园之中,大风将她三千青丝翩然吹起。
今夜,没有笛声款款,只有一副清音与那帘倩影作伴。
一曲古相思曲经久不散,两年前青坡上的一幕,好像从未改变过,它似乎一直定格在某一瞬间,只待那四目相对,红唇轻启,又持续着。
她没能忘记。
不是吗?
那些牵线之人徐徐退去,那园中只剩了他二人。
见他走过来了,她的动作也缓缓止住了,眼神不自觉避开,定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她甚至忘了他的身份。
他拉住她的手,尝试对上她的眼睛,轻轻揉了揉她的下巴,问她:“很疼吧?”
她依旧低沉着眼眸,摇了摇头,但没有要逃开的意思。
任凭他就这般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直到那双冰冷的手,一点点暖和起来……
亭中,他将她揽在臂弯里好像再也不会松开,她则靠在他的肩上,与他一起遥望天幕,看着明月一点点浮出云端。
那个晚上,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只有那风声呼呼作响着,依约诉说着从前。
每个人的目光中都有着各自的平静,那恰好是岁月带给彼此的最好的改变。
没有什么可以回到从前,有的只是不断的开始。
零次重复,无数次开始。
就像那一树树梨花,君看今年树上花,不是去年枝上朵,有的,只是一季胜一季的葳蕤。
……
他说,逸态横生,浓姿百出。宛若翾(xuān)风回雪,恍如飞燕游龙,真独擅千秋矣。
便,封作翾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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