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饵
黎桑凤钰站在重巘门前,秋风卷袖,眼中毫无波澜。
一日前。
离园,寒夜,地下密室,一股血腥味弥漫。
见凫雁已处理得差不多了,她从她手中接过纱布,并抬眼示意说:“凫雁,你先出去吧!”
“是。郡主。”
他坐靠在那里,盯着凫雁,一直等凫雁掩门离开,眼神里难掩疑心深重。
见他眼神要折回了,她目光一敛,注意力在用纱布替他将手臂上伤口包扎好,“伤口处理完,就离开吧!此地不安全,不要再回来了。”
“钰儿!”黎桑非靖目中一震,猛地拖住她的手臂,拖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这是何意?!”
她没有说话,从他手中挣脱开来,埋着头,包扎的动作更快,像是在隐忍什么。
受不了这样的冷漠与无视,黎桑非靖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顿时像一座冰山:“你已经背叛过本王一次,你还想再背叛本王第二次吗!”
“你当我是你的什么!”那枚刺终究还是刺在了她的心脏上,她猛地瞪向他,质问:“你的同伙?帮凶?”
“本王是你的皇兄!你是本王的亲妹妹!”他极其冷漠地扫了她一眼,很不满意她现在的样子。
“皇兄?”她对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昂首,目光阴恻地问:“你说的,可是那位,为图霸业,在背后搅动四方风云,导致民不聊生的廑王么?呵,抱歉,我没有这样的皇兄!”
“住——口!”操控不住的怒气顿时在腹中翻腾而起,他一个巴掌猛劈过去,昔日在漠沧无痕那里的连连挫败与铩羽,像是找到了爆发点,“你要向着龙座上的那位窃国贼不成?”
脸庞已经被扇得麻木,她未再看他一眼,凄然转过身去,嘴边兀自扯出了一个笑,“母后死在了漠沧皇族发起的宫变之中,父皇被当众腰斩!死后,首级被漠沧皇族高悬午门,还有那些挚爱的,一个个,都没能幸免于漠沧皇族的毒手,我黎桑凤钰这辈子的亲人,一个个地死在了两年前那场战乱当中。”
被这样的声音一惊,黎桑非靖心脏顿时缩得紧紧的,怒目之中,勾起一丝愧疚。
“皇兄?”她静立着不动,这样问了一句,转瞬,两个肩膀因声音的激烈而颤抖起来:“你说的,可是重阳前夕,大开城门!引狼入室!杀我族人的廑王么!!这怎么可能?我的皇兄他怎么可能会和自己的杀父仇人勾结!南陵守陵一年,都白守了么!”
黎桑非靖僵立在那,手臂上的伤口因方才的用力已经撕开,血线顺着手背一直滴落在地上。大片的阴影笼罩在他的身上,眼睛一闭,仿佛永远地陷进去了。
他无话可说。
“你三岁便被立为太子,一直都是众多皇子里,最优秀的,也是最为孝顺的。三伏天,遍走山寺,为母妃祈福。寒冬腊月临近,母妃的顽疾就要犯了,你扑着大雪,远走万里,采掘草药。我一直视你为榜样!”
她睁着一双泪眼,质问起来:“后来呢?曾经那个教整个朝野上下一片夸赞的黎桑太子哪里去了?从小到大视为榜样的皇兄,哪里去了!”
她看他阖着眼睛,不敢答,她摇摇头,眼眶的泪水掉尽,“……到如今,满秦淮都是你廑王的骂名,我那心心念念的皇兄,早已成了百姓唾骂的对象,丧心病狂,恶贯满盈,人人得而诛之!”
“……你听听,”他的声音满是凄凉,浑浑噩噩地张开了眼,望一望天窗,呼啸的北风裹挟着通缉声,隐隐传了过来,“如今整个黎桑遍布追杀令,皇兄,已无回头路可走,难道,你忍心看着漠沧无痕诛杀皇兄吗?”
听他肺腑之言,她心中虽是绞痛,目中恨意却难消,不想做任何理会。
他眸光一沉,满脸皆是挫败之色,“你知道,此时此刻,外面领兵诛杀我的是何人吗?是将离。”
她目光一跳,心乱了。
“一别两年,你就没想过,他为何会突然回来吗?”黎桑非靖语调沉沉,透着哀戚,“你可能不知道,漠沧无痕早在半年前,便向神将司发出了刺杀密函,将离此番回来,便是奉命来刺杀我的。”
她当即看向他,窒息:“什么?”
“你确定要爱一个杀兄仇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