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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贵妃凤眸淡扫，红唇往上微勾，却是没有再说什么，对着旁边舒晴使了个眼色，舒晴走出来，手中还端着一个小托盘，上面摆了一个青色锦盒。
“红姑姑，劳烦你特意跑这一趟，这是我们娘娘赏给你的千凝香。”
任何一个宫里，都不会小虚伺候皇帝的宫女，不管是否必要，收买人心总不是一件错事。
容若闻到锦盒中传来的浓郁香气，但这香又不会太烈，反而是闻着叫人很舒服，就好像心脾都放开了一般，叫人闻了想再闻，恨不得沉醉其中。
从红线眼中露出的贪婪与欲望，容若就猜出这香料必定不简单，应该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东西。
“千凝香，听说千金才能凝成一滴，这……太贵重了，奴婢万万不敢收。”话这么说，可是红线的眼睛死死定在那锦盒之上，任何女子都抗拒不了千凝香的诱惑。
“既是娘娘赏的，姑姑就收着吧，若不收的话，就是看不上我明玥宫了。”舒晴嘻嘻一笑，眼眸弯成一尾月牙。
“奴婢不敢，谁都知道贵妃娘娘乃后宫之主，断没有人敢冒犯的，奴婢觉得千凝香这等人间难得的名贵香料，只怕是以贵妃娘娘的尊贵才配得上，用在奴婢身上有些浪费。”
容若快要忍不住翻白眼了，虚伪，大大的虚伪，明明想要的不得了，还一个劲推脱，她幸灾乐祸的想着，若是那个舒晴真的收回去，估计红线哭都来不及。
其实，红线这么推脱半天，她倒不是不想要，而是在暗地里观察瑾贵妃的姿态，在宫里当差最要紧就是会察言观色，若是瑾贵妃随便说说的，自己却当真收下了，到时候还不得被人家嫉恨啊，她红线又不是第一天在宫里混，最会揣摩上位者的心态了。
终于，不负红线所望，瑾贵妃淡淡的口吻道：“收着吧，跑这一趟也挺不容易的。”
红线一喜，忙跪下来福礼：“谢贵妃娘娘赏赐，往后贵妃娘娘有何差遣，奴婢定当费心费力。”
从舒晴手里接过千凝香，红线的手指尖都微微发颤，要知道这等香料就是宫里娘娘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也就是瑾贵妃才会有，因为这香料产自西凉皇室，每年也就送来两三盒，可见其珍贵异常。
瑾贵妃名赫连容，是原西凉的五公主，在二十多年前西凉和大昭双方在连年战争后双方皆有损伤，伤及国本，旁边另有北狄虎视眈眈，两方遂提出和谈，西凉更是将五公主作为和谈的筹码，与当今皇帝联姻，确保两国修好。
房门开合，房间里只剩下容若和瑾贵妃，就在刚才，在容若的疑惑中，瑾贵妃屏退了舒晴，只留下她们两人。
沉默在彼此中间蔓延，容若虽然垂眸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可是她能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久久注视在她身上，好似在探视什么。
“贵妃娘娘，我们开始诊脉吧。”最终，还是容若先打破这种诡异的静默。
“你叫容若？家乡在哪儿，父亲是谁？”平和的嗓音仿佛像是叙家常，可依然掩不住其中不可抗拒的威严。
容若微微蹙眉，不知道这瑾贵妃不急着治病反而说点有的没的，还是依言回道：“是，我是青阳县容府嫡女容若，父亲叫容天。”
“青阳县，容府……”瑾贵妃在嘴里重复了一遍，柳眉微挑：“抬起头，走近一些。”
容若汗，为何她现在有一种在参加选秀的感觉，这贵妃娘娘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那个……贵妃娘娘，我今日来是奉皇上的旨意给娘娘看病……”
“本宫让你过来。”口气加重，上位者的气势浑然天成。
容若原本眼观鼻，鼻观心，这会儿往前走了两步，扬起头，她双眸看过去时，没有错漏瑾贵妃脸上一时的愣怔。
“好像……”瑾贵妃在瞬间脱口而出。
容若迷茫，好像，像什么？
不过，下一刻，瑾贵妃早已恢复平静的表情，从那张滴水不漏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不妥。但是，她下一句问话，让容若原本就迷茫的脑子更是云里雾里。
“除了你父亲，家里还有什么人，都叫什么名字。”
如果对方不是瑾贵妃，容若肯定要翻个白眼然后说她无聊，这是查户口吗，难道是瑾贵妃天天住在明玥宫太闲了，导致来个陌生人就拉着说家常。
当然，容若确定瑾贵妃绝不是这么无聊的人，可是她这样的反常说明了什么。
脑子里想的多，嘴里回的也不慢：“还有一位姐姐容媛和钱姨娘。”
瑾贵妃尾指上的金色护甲轻轻摩擦过椅子扶手，发出微弱的刺耳声音，“令堂可在？”
“回贵妃娘娘，都不在了。”在原本容若的记忆里，好像容若的生母在她刚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因而她克死容家人的传言也越传越广，以至于容天后来每见她一次，都藏不住眼底深深的厌恶。
那份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嫌恶，每每都令年幼时渴望父爱的容若退缩，也养成了她怯懦的心理。如今，容若的灵魂已经被她取代，可是从这幅身子里，她还是能体会到当时的容若多么难受，无助，那种日渐期待中升起的绝望就像梦魇，反复折磨，没有尽头，以至于提起往事，她的眼眶都忍不住酸涩些许。
容若微微泛红的眼眶令瑾贵妃误会了，以为她是念起亲人而伤怀，不禁语气软了几分：“想来你和母亲关系很好，不知她叫什么名字。”
容若根据脑海中的记忆，思索回道：“母亲名讳沈芬。”
到了现在，容若心里越发的感觉奇怪起来，如果是平常拉家常，身份高贵的瑾贵妃不至于连她早就逝去的老娘都要问候一遍，并且好像特意问的名字。
容若眼中升起一抹狐疑，特别是她注意到自己提及母亲名字后，瑾贵妃端庄矜贵的面容闪过一丝放松，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容若确定，她没有看错，因而心中的怀疑更甚。
“本宫曾随父亲来大昭时遇到过一位妇人，并且得过对方恩惠，面相与你有些想象，但如今看来不过是人有相似罢了。”好似看出容若的怀疑，瑾贵妃疏淡的口吻稍微解释了一下。
容若掩住内心波动，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道：“原来如此，想来这段经历对贵妃娘娘来说很重要，不然过去那么多年，也不会惦记到现在。”
心中，容若却不是这样觉得，若是那妇人对她有恩，为何听到自己说的名字并非瑾贵妃要找的人时，她是松了口气，按照常理来说，不应该是遗憾吗？
再说原主那位生母从未离开过青阳县，瑾贵妃就是来大昭也不可能跑那里去，又是如何受的恩惠，事情反常必有妖。
“很重要吗，或许也算吧。”瑾贵妃嘴角扬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的低声呢喃了一句，话锋一转，道：“今日是皇上让你来替本宫诊病的？”
总算说到正题，容若想不出所以然也就不想那么多，遂点头道：“是，皇上让我来的。”
瑾贵妃哂笑，“你做什么事情得罪皇帝了？”
容若没想到瑾贵妃有此一说，居然愣怔在当场。
瑾贵妃轻轻呵笑一声，话锋一转，道：“本宫听闻昨日西山猎场发现了叶家一百多口人的尸体，此事可是与你有关？”
容若心里叹气，不亏是瑾贵妃，虽然足不出户，却是一副天下事尽掌握手中的感觉啊。
“贵妃娘娘说的不错，我无意中闯入一个洞穴，却不知里面居然有那么多尸首，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尸体是何人，更不晓得叶家的事情。”
“难怪……他永远是如此作风。”
难怪什么，他是谁，瑾贵妃没有说，但是从她脸上透出了浓浓的嘲讽，以及之前所见过的苍凉气息。
瑾贵妃从怀中拿出一块丝绢盖在右手腕上，凤眸瞥了眼容若，示意她可以诊脉了。
容若把药箱放在桌上，微微颔首：“贵妃娘娘，得罪了。”说完，上前，微凉的手指搭在贵妃的手腕上，就算隔着丝绢，丝毫不影响她把脉的精确。
长睫微垂，双眸凝着认真，随着时间的流逝，容若的眉头慢慢蹙拢在一起，这个脉象，有些古怪啊。
等容若放开瑾贵妃的手腕，欲言又止道：“不知以前给贵妃娘娘诊病的是谁。”
“怎么？”瑾贵妃眼中精光一闪，理了理衣袖，淡声问道。
容若半垂眸，避开瑾贵妃探究的目光，“哦，娘娘身体无碍，只是因为贵妃娘娘身体有些虚弱，我想了解一下之前的用药，也好避开娘娘的身体可能抗拒的药材，娘娘知道任何人所能适应的药材都是不同的，为谨慎期间，最好是同之前的御医详谈一番。”
这番话说的在情在理，瑾贵妃嗯了一声，往外唤道：“舒晴。”
‘咯吱~’门被打开，舒晴从外面走进来。
瑾贵妃吩咐了一声：“去把李太医请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