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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府
肖红梅手中的信看了三遍，才折起来放回信封，刚打开梳妆台前面的抽屉，身边的嬷嬷敲门进来，笑着道：“楚夫人来了。”
两家关系亲近，林原秀时常来串门，特别是楚风不在京中时，没有人跟她斗嘴闹趣，林原秀无聊闲暇时，只能来这边和肖红梅磨嘴皮子，消磨消磨时间。
肖红梅关上抽屉，转过身时，迎面一人快步而入，边走边吆喝着：“怎么刚刚立夏日头就这么烈，坐马车坐的我又闷又热，梅梅，快点给我弄壶凉茶来。”说话自在，好像在自己家里头。
显然燕府的下人都习惯了，接收到肖红梅的眼色，嬷嬷退下去……沏一壶热茶来。
果然茶上来，林原秀就不满了，“我心里都闷燥了，你给我喝热茶？”
肖红梅理了理衣服，“你干脆去后院池子里游两圈？”
“得了，热茶就热茶，总比没有的强。”林原秀端起茶碗吹了两下，小口抿了一口，茶色淡黄，入口消火，还有点甜味，“加了冰糖。”
肖红梅斜睨她：“听你这口气这么委屈，以后连热茶都没了。”
林原秀马上凑过去，挤眉弄眼道：“还是梅梅关心我，知道我讨厌菊花茶的味儿，特意加了甜味。”
“怎么，今天不陪你们家少卿了？”说来前两天肖红梅邀林原秀去山上严崇寺进香，林原秀差遣府里的人告诉她，说什么要陪自家相公逛庙会，给肖红梅气的啊，两人的友情就手指头那么点多，碰到男人就折了。
林原秀腆着脸嬉笑道：“男人不在家，没得玩。”
肖红梅轻哂：“小心玩过头，造出个人命来。”
“噗——”林原秀的茶直接喷了，“梅梅你就说吧，你想谋财还是害命？”
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林原秀理了一下袖子，用手扇着风道：“你都知道我最讨厌香火味，看到光头的脑袋疼，你非让我去什么和尚庙。”
肖红梅凉凉的瞟她一眼：“你罪孽深重，需要佛祖洗礼。”
林原秀一噎，她是做过女匪怎么了，犯法吗？
额……好像是犯法的。
“拜你的阿弥陀佛吧。”林原秀挥挥手，“怎么样，又给燕回父子俩求平安呢？对了，燕回那边不是都传来捷报了，今年年底能回来吧。”
剿灭了荆南三十三寨，不可谓大功一件，只是因为燕回在军中传了些不好的名声，论功行赏估计不能，最后弄个将功折罪，抵消掉了。
对于燕府来说，这反而是好事，否则功高盖住，而且燕回年纪轻轻已经是担任少将军职位，再往上升，怕也不合适，但是若是不封赏，传出去好像皇帝对有功之臣太过苛刻小气。
可是再赏，那就不是赏燕回，而是给燕府赏赐，比如封爵。
从同样的开国功臣上看，楚宣被封了护国公，别的也有忠勇侯，武安侯这些，单单燕府这么多年，征战沙场，守卫西北太平，门楣挂着的还是大将军府，可见皇帝就没有封爵的心思，不想燕府更上一层楼。
本来这次皇帝都不想派燕回去荆南，只是商有机那个没有出息的……皇帝现在想来估计都郁闷。
所以，现在看来，倒是最好的一个局面。
提及燕回父子俩，肖红梅脸上露出几分思念及担心，父子两一西一北，相隔千里，做的都是保家卫国的事，可依然遭遇猜忌，怎么能叫人不无奈，“燕回发信回来了，下个月回京。”
“嗯？”林原秀从旁边水果盘里拿了个李子扔嘴里，嚼吧两下，奇道：“这就回来？皇上的意思怎么说，还回去吗？”
肖红梅摇摇头，“下个月太后寿诞，北狄西凉东岭都会派人前来，皇上是想让他回来述职，顺便能在京中坐镇。”到时候指不定会不会闹什么乱子，只是用这个借口招燕回回来，也不知道用意到底何在。
太后原是晚慕青青一个月回来，只是隆冬大雪封路，等开春后又连着下了一个多月的雨，行路艰难，而且太后到底年纪大了，怕路上疲倦容易受冷着凉，最后干脆决定了四月暖春再动身，这样回京正好五月，赶在寿诞之前。
“白龙山的行宫修建好了吧？我听说之前是静王在监工的……”说到慕北辰，林原秀坐起身来左右看了看，掩嘴对着肖红梅靠过去些，道：“他会和燕回一起回京吧？”
肖红梅转头：“我听说静王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哈？”林原秀眨了一下眼睛，她怎么不知道。
“是父亲说的，他让我注意下最近京中的动向，说是有些人蠢蠢欲动。”肖红梅口中的父亲是燕正道，他并没有随燕珣一起去西北，皇帝说了，燕老将军年事已高，还是留在京中安养吧，实际上谁都清楚这是等于放了个人质在京，有肖红梅和燕正道在，能牵制外头的燕珣父子二人。
林原秀过了一下脑子，马上明白过来，“你说的是端王，”嗤笑一声，“自从太子落马，他现在风头很盛。”
肖红梅掀起茶盖推了推上面的茶沫，若有所思道：“京中不便行事，怕是路上可能会出事。”
“应该不会吧，他胆子那么大？”林原秀皱眉，“也不知道我们家小子死哪里去了，或许同路也不定。”
肖红梅摇头，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否则呢，太子的舅父总不能自己把尸体挖出来摊在院子里。”
林原秀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也不得不佩服端王是个手段狠辣雷厉风行的主，要不是立场不同，她倒是想拍手称好。
毕竟争储上来说，大家手段都不干净，只是看谁更胜一筹，只是两方竞争若直接下杀手，未免就有些叫人瞧不上。
“反正你看吧，以后可有不消停的时候。”林原秀咂咂舌，凉温的菊花茶一口气都灌在嘴里，把外头的燥气也冲刷掉了。
……
端王府
撇开端王这个人阴晴不定，刘斯缈每每接触都发自心里的抗拒外，她已经很快胜任了端王妃这个角色，名门千金，自小有心培养，所以处理起后宅内务来也得心应手。
下个月就是太后寿诞，大家都卯着劲准备露个脸，若是送的礼物让太后高兴了，那就是让皇帝高兴，前程好说。
如今禁军又回到端王手中，太子又被皇帝夺了封号，可谓春风得意，京中风头最是转的快，马上那些大臣们就悄没声息的开始站队，看着皇帝越发器重端王，靠拢的大臣也越来越多。
刘斯缈如今想清楚了，她只有站的位置越高，才能拥有更多的权利，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其他的倒是不急于一时。
此刻在库房里，刘斯缈看着满屋子的绫罗绸缎，金银玉器，可都只是淡淡扫一眼，没有放在任何一个物件上，好似都看不上眼。
棋眉小心伺候着，自从小姐成为端王妃，气场强大，越发看不透，“王妃，奴婢觉得那方寿印的砚台挺好。”
刘斯缈只看了一眼，就转开眼去，“这里的都不行。”
棋眉不知刘斯缈想要什么样的，连着三天，王府里的人搜罗来不少东西，可刘斯缈愣是一样都看不上，她又说不如画个百寿图之类，刘斯缈轻讽一笑，“别人都如此，你再送，还能让太后多看一眼？”
所以，棋眉就更不知道该挑个什么样的才能符合刘斯缈想要的条件。
对于送礼，刘斯缈也是想过的，如今端王风头太甚，反而不能太过值钱出挑，要中规中矩但又不落俗套，这才难。
这么转了一圈，却没有挑个子丑寅卯出来，棋眉关上库房把钥匙交给刘斯缈，主仆二人从这边院子离开，刚走了几步，看到个黑影一闪而过。
刘斯缈张望过去：“这是黑鸠？”
因为在府里头，黑鸠倒也没有神出鬼没的用轻功飞来飞去，只是脚上运了点轻功，走了快了点，还是能依稀看出身形样貌。
“是黑鸠没错，可能找王爷有要紧事。”棋眉知道今天王爷并不在书房，可能黑鸠没找到人，所以在王府窜来窜去。
刘斯缈垂落眼帘：“王爷去了哪里？”
棋眉看看刘斯缈，面色古怪，欲言又止的模样。
“没听见？”刘斯缈皱眉。
棋眉抿抿唇，低着头道：“王爷在……苏如意那里。”后面几个字细弱蚊蝇，余光暗中观察刘斯缈的神色是否变化。
苏如意是上个月端王带回来的女人，安置在后院，也没有给名份，可是连着一个月，都是在她那个院子里睡的。
刘斯缈面色无波，只淡淡应了声，道：“我们过去看看。”
棋眉踌躇：“王妃……”
“怎么？以为本妃去找茬？”刘斯缈勾了勾唇，笑容淡而冷：“一个供人消遣的女人，本妃犯不着。”实际上有这个苏如意在，端王就不来她房里了，她反而还要感激那个女的才是。
两人肯定没有黑鸠走路快，抄小路过去，正好是在院子旁边冒出来，抬眼看到端王和黑鸠站在院子里，端王背对着他们，看不到他的神色。
只是黑鸠垂头抱歉，说了一声：“属下明白，定让他回不来京城！”
这么一句话无头无尾，可是刘斯缈倏然心口一跳，不知怎的，产生了个不好的预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