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你是不知道的,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过问寨子的事了?”王怡真惊讶的问道。朝小娇这姑娘,同姐姐朝天娇不同,她不喜欢打打杀杀,从小的梦想就是貌美如花,她明明是老字号的贼匪之女,却极为渴望当小家碧玉,虽然也有武艺,却很少示人,贴身的两把细剑都贴着大腿藏着,平日里也不知道看些什么话本子,装成良家少女,打扮的清纯如玉,净到四方八里的乡镇上去偶遇书生,想着来一段此生不渝的爱情之后,能遇到良人嫁进乡绅之家。因此她一向不管寨子中的任何事,专在外面负责销脏事宜。王怡真以为,问她是没有用的。“我再不管事,那也是寨主的亲女儿,寨子里出的事,我不想知道就算了,我想知道,我爹还会瞒我吗?更何况……”朝小娇朝着王怡真先是翻了个白眼,然后又叹了一口气:“更何况,现在同以前能一样吗?以前寨子安稳,我就也在城里作娇小姐,如今寨子都没了,我还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口勾引小书生吗?”总感觉这诗词用的不太对,但是……“寨子没了……”王怡真吓了一跳,一时间就喊了出来,结果整个宴会上顿了两秒,气得朝小娇使劲捶了她好几拳,然后朝观海又重新拉着傅卫东“哇哈哈哈”的边笑边喝,大厅重新热闹起来,所有汶边寨的人兄弟,就跟没听到她喊的这句话似的,其它人如傅卫东之类,就算是心里有问也只能忍着,随着他们喝。一个寨主,寨子没了,这可真的是……王怡真才明白,怪不得是由朝小娇来同自己讲。寨子没了,朝观海的心气也跟着没了,如今已经是半退隐的心态,现在汶边寨的事务,都交给了朝小娇作主,更何况王怡真还是个小辈,这种丢脸面的实话,他当然不好自己开口。王怡真匆匆扒了几口吃食,便随朝小娇出了宴会厅,陶家院子多,两个人随意找了个有凉无人的院落坐下了,朝小娇才叹着气说道:“这次的事情,是真的要多谢你们师徒两个。”王怡真之前便听着朝观海谢完救命之恩,又谢收留之恩。汶边寨如今人都在她家宅子里,这收留也是有的,救命之恩又是哪里来的?王怡真看着朝小娇,朝小娇说道:“我有段时间没你的消息了,是之后才知道你去了京中寻亲,因此这事你可能并不知道,前段时间当今圣上定下了泰山封禅,鲁地那边四处再围剿寨子,山贼水匪的人人自危,我们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还是你师傅派人传来的。”这件事,王怡真倒是知道的。傅卫东当年在鲁地被王怡真救了,后来找了片没有人也没什么业务的小山头,立了个小寨,他四处收罗帮手,但因为他没什么前途,搞来搞去就收了两个年纪大些的孤儿,跟着他收收保护费啊什么的,算是王怡真两个师兄。后来这两个孩子大的去了别处另立山头,再没有回来,小的倒是有些运道,他家一个亲戚死了独生子,又看中了这孤儿跟着傅卫东武艺不错,便将他过继了过去,不但给这孩子娶子盖房的,还托关系走了门路,让他在县衙门里谋了个差事。后来鲁地里几桩官府头痛的江湖流盗的案子,傅卫东给他在江湖上跑消息,还黑吃黑解决了几桩,让这孩子立了功,也不知道调去了什么部门,傅卫东为着保护他,他的信息谁也没有说,但王怡真听说的,官还不小。前段时间,圣上封禅,鲁地要开始大剿匪的消息,一层层发下来,这二徒弟得着了信,告诉了傅卫东,傅卫东也没什么朋友,就只通知了朝观海,朝观海听说傅卫东自己那寨子离着官道那么远,都暂时退下了山,他便也十分重视这件事,多少安排了几条退路,却没有想到自从傅卫东走之后,鲁地剿匪一日紧似一日,本地官府出面不算,还加上了晋王的大军,摧古拉朽一般的扫荡这些山寨,有负隅顽抗的都被血洗了,朝观海因为早提前安排过一些,眼看着形式不利,便还着兄弟避开了,经营了多年的汶边寨也在前段时间的大扫荡中被毁了,幸好兄弟们都并没有伤着了命。朝小娇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这次汶边寨都还算是好的,我们只毁了寨子,并没有伤着人,其它鲁地的山寨水寨啊。”朝小娇摇了摇头。傅卫东的通知虽然只是个人情,但是对于逃掉的人来说,真的是救命,因为没有逃掉的贼匪们,可不就是丢了命。王怡真说不出话来。朝廷剿匪的事,之前傅卫东也说过,当时王怡真还觉得这师傅也够怂的,他离着官道十万八千里,官面上只传了点动静,他就带着人收了寨子跑到京城来投奔避险,也是够小心了。以前官面上剿匪隔几年一次,哪次换知州不得来一波三把火啊,谁想到这次官府上会突然这样的认真,竟然一副要将鲁地贼匪一往打尽的模样。“我怎么总觉得这事不太对?”王怡真沉思道:“京中到泰山并不远,又都是大道官途,以前不是没有封过禅,官面上理顺了道路也就是了,怎么这次下了这样的狠手?”鲁地也算是自古以来的匪窝了,这山贼水寇的从来没有清理干净过,这次何至于到了动用军队的地步?这些年启圣帝治下,也算是国泰民安了,军队的话,不是对外的战争和对内的起义镇压,一向是不会动用的。“当时我爹将兄弟们分散安置,有几个便跟着我住在城里,后来我打听着,这一次明面上是剿匪,但暗地里其实是对付的以前旧魏旧凉的复**,我们这些人啊,才真的是池鱼,被人给殃了。你也知道我父亲那个人,做的是山贼的勾当,骨子里却当自己是个除暴安良的侠客,我家的寨山从来不同官府做对,也是怕害了兄弟的性命,这一点,倒同你那怂了吧唧的师傅有相像,如今听着是复**闹事,怕这剿匪一时半会儿是结束不了了,我家就想着,到哪里避一避。”王怡真“啊”了一声。并州40年前是魏国旧地、凉州以前是旧凉故国,这两地确实一直有人闹腾着点复国什么的,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鲁地也有啊。这次倒好,鲁地这些道上的兄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