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督主请低调
华南赫昏昏沉沉的返回到府邸时,已是四更天的光景。
刚入寝房,一仙衣火红之人大步迎了上来:
“赫哥哥,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嗓音清凛,如夕照下的纯澈山涧空自流淌,带着难以名副的激动
和颤抖,出口已是字不成语。
“玄矶…阿修?!”
华南赫定在原地,怔直的目光将对面冰山绝俊的男子细细打量够。双手瑟缩缩的伸出,与对方的彼此交叠,紧紧相握。
来者正是先帝在位时的宠臣,国师玉玄矶,与华南赫曾经的身份、东厂提督假太监冷青堂联手搅动大羿朝堂风云的重要人物。
相视间,玉玄矶舌头颤动,垂泪不止:
“我、我一直想着早日赶回来,见你,见小若。”
说话之中,蛊笛从屏风后面绕出,见他二人落泪不止,还以为那是彼此得以见面的欣喜激动。
他走近二人,含笑道:
“玄矶带着红焰教的部分弟子秘密进京了,就在北郊的荒庙修筑地下工事,助九弟你成就大事。
哎对了,你与汪灿同赴使馆,可曾拿下那东瀛的娘们?”
华南赫悲悲戚戚的摆了摆头,泫然。
一见玉玄矶,他就会想到此时正在景阳宫里承受‘牵机’折磨的云汐,内心好像针刺,翻江倒海的疼痛:
“阿修,我对不起你……我、我没护好云汐……”
玉玄矶闻言神色大变,用力抓住华南赫的大手,惊问:
“小若、小若她怎么了?你告诉我,你快回答——”
蛊笛的心跳骤然漏掉了一拍,把拉扯的二人分开以后,才问兄弟:
“难不成又是华南信,他对云汐做了什么?!”
华南赫紧攥的铁拳用力砸到八仙桌上。
“咔啦”一声,桌面上那纹理精湛优美的云石嵌板终不堪重压,平整的石面龟裂尽现,迅速四下蔓延开来。
……
听完华南赫的整段叙述,玉玄矶闭目软在座椅上,满脸都是萧瑟与哀痛。
华南赫悲伤的眸中透着迷惘,更为自责道:
“阿修,始终是我对不住你们兄妹。”
玉玄矶脸色慢慢恢复了平寂,徐徐摆了摆手:
“你无需自责,我了解我的妹妹。那年在蓬仙观初遇时我就看得出来,她可为你做任何事情,甚至舍命…赫哥哥,她是真的爱你。”
蛊笛重重叹气:
“云汐她非常坚强,她骨子里的带出来的韧劲,有时都让我们这群大老爷们自愧不如。她说她可以逃脱出宫,合该已经想出办法了?”
华南赫洇红的水眸死死盯向地面,吸鼻道:
“时间仓促,不容她说出来。”
蛊笛不禁咬牙切齿:
“为兄还有一事放心不下,那华南信就是个奸诈小人,他已经识破你与云汐的事,为何罚她却要恩赐于你?
你可曾想过,既然授你摄政之权,为何偏要等你从瀛国回来,再予你宝印?”
华南赫冷嗤,双目黯然无神:
“左不过他再在官船上动手脚,置我于死地罢了!”
蛊笛怨恨的眯了眯眸:
“那你就听之任之,他画道,你就走?”
华南赫只觉眉心浅薄的皮肤下面有根神经突突的越跳越急,扯得额头周围涨痛不已,逐的以二指用力按压:
“圣旨已下,不去便坐实了抗旨不遵的罪名,倒给了华南信杀我的理由,横竖我一路上多加小心便是。
还有三天,这三天内我急需联系勒小北,叫他助我先把云汐救出宫来再说。”
蛊笛眉眼一怔,与玉玄矶默然对视过。
玉玄矶面色凝沉,起身:
“赫哥哥,我先给你看样东西,希望你别太激动。”
从百格置物柜的一角取下某样东西,玉玄矶踌躇的折返,双手奉上的同时把头扭向一边,实在不忍看到对面的男子过会儿的表情如何。
“这是……”
华南赫十指颤抖不止的接过,定睛看去,脑中顿时“嗡”的一声,胸腔里一口热血直冲嗓眼。
“九弟!”
蛊笛见势不妙,二指夹紧用力戳向他的心口,迫使他及时咽下了满口的腥咸。
华南赫情绪变得激动不堪,跳将起来扳住玉玄矶的肩头,拼命晃动:
“你是如何得到这本《珍撰琳琅录》的?它可是如是的心血之作啊!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
“赫哥哥,你冷静些!”
玉玄矶翻手一推,将疯癫的男子按回到椅上:
“我在北山一重伤男子的身上找到它,那人被月西楼所害,如今命悬一线啊!”
“月西楼?”
华南赫额间青筋暴起,五指缓慢伸直,松开了掌心里一抹红纱。
玉玄矶正了正衣衫,沉痛不已的与他握手:
“修筑地下工事之时,山头附近需要有人随时把风,我便是那时候在北山发现那人与月西楼交手,最终不敌被打下了悬崖。看他身上的官服,正是皇宫司礼监的秉笔无疑。”
“你说小北?!”
华南赫眸中一股子火光蹿起,不由得惊痛满怀。
目光缓缓落向手中失而复得的残缺书册上,沉默片刻,悲痛锥心刺骨:
“原来从中作梗、自瀛国忍者手中夺书的人是月西楼!小北…小北就是为了这本书,暴露了身份,又遇不测……”
蛊笛几步上前,安慰他道:
“方才你没回来时,我已从玄矶的口述中做过判断,小北非但没有性命之忧,反是突破了‘摧花断续’神功的最高境界。”
“摧花断续?”华南赫目光愣了愣,不明所以。
“那是天衍门的禁功,传说只要达到第九重的至高境界,便能使断损的经络血脉相连再生,从而达到起死回生的效果,是故得名‘摧花断续’。
当年,就算我的师父、天衍门第十三代掌门宏尊也只修炼到了五重境界。
之后,他听从挚友普航道人的建议,认为此武功绝学有违世间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因此将它列为天衍门的禁功。
小北那小子居然有此慧根,竟能在濒死的边缘突破了‘摧花断续’的至高境界,可是喜事一桩。”
华南赫恍然大悟:
“原来,皇宫里至今还伏有天衍门的弟子。”
蛊笛轻轻笑了笑:
“如此推算,小北该是胡顺的手下。想当年隐山事败,好在胡公公于自裁前并未供出他来。
且与小北同级的眼线们多数只和胡顺单线联系,彼此之间互为不识,才得以保全了部分。”
记忆,再度被拉回到那些惊心动魄的蹉跎往事。
华南赫情绪起伏不定,感慨的拉住蛊笛,面色灼然复杂,愧疚道:
“兄长,当年为得璟孝帝的信任,是我带领东厂番队一举踏平了隐山,逼得胡公公饮鸩自裁。
想不到时隔多年,最终协助我华南赫翻盘之人,还是天衍门的这帮兄弟。我愧对你,愧对他们。”
温热的泪水凝在眼角,蛊笛笑得大度:
“你当时也是放眼于大计迫不得已啊,何况你为了保下我,又以假尸偷梁换柱瞒过了华南泽,我岂会怪你?”
华南赫的心情终于得到一丝平复,旋即忧虑道:
“小北现下人在何处?我必须亲自见到他安然无恙,才可安心。且他最清楚月西楼的事,有些话,我还需当面问过他。”
玉玄矶跃跃欲试:
“他就在北山清风寺的地下工事里,我来引路,趁天亮前我们即刻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