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子里很清楚,太后这阵子必是对她不爽的,前儿在慈宁宫的一幕到现在还让她得意非凡,但这时候想起来却有些心惊,这次的事可千万别惊动太后,可别让她抓住自己的把柄,要求皇上给自己定罪,纵然不定罪,让王爷休了自己,也是麻烦事。
所以,这时候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姑姑,姑姑一向痛爱自己,况且皇后再不得势,在皇上面前还是说得上话的,她相信只要皇后姑姑为自己说上几句话,那个姓莫的纵然舌灿莲花,说的太天花乱坠,也没用的。
想到得意处,她有持无恐的带着人就往皇后的宫殿而来。
拿着皇后送给她的名贴,进了宫,但是还没到皇后的宫殿,在半路上就被太监劫了去皇上的御书房,被太监冷着脸安排在高高的丹阙之下跪着,身边的丫环婆子全赶到宫外去,看看左近全是不认识的太监宫女,整整齐齐的站立了两排,凌蕊儿才醒悟过来,大事不好。
这看起来是要拿她开刀的样子。
太阳越来越热,照得她浑身发痒又发热,她的皮肤对直射的阳光过敏,那么强烈的阳光下,脸上己长起一块块突出的小疙瘩,又痒又难受,可她还真是不敢动,纵然她平日骄傲嚣张,也知道这里是皇上的御书房内,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脑袋。
腿越来越酸,偷偷远望宫门口,风珏玄连个人影也没,早在路上过来的时候,她就派人去向风珏玄求救,可到现在一两个时辰了,还是没人,怎么不让她心急如焚,这时候她早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才想起如果皇上震怒,谁也救不了她。
一时又惊又害怕,越想越恐慌,竟是连跪都有些跪不住。
终于,就在她恐惧的几乎支撑不下去的时候,远过的看到几个熟悉的宫人往这里来,当中拥着的可不就是皇后姑姑,一时间激动的热泪莹眶,还是皇后姑姑好,听得自己在此受罚,立时就过来了。
“姑姑,皇后姑姑,母后!”凌蕊儿几乎是语无伦次的,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掉落在干烫的地面上,立时被火辣辣的太阳,她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膝行几步,困难的在滚烫的地面上挪动了两下,便再也动不了了。
抬起泪汪汪的眼睛,乞求的看着皇后。
皇后带着人缓步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背着影,修长的身子落下长长的影子投在地上,那么背光,让凌蕊儿几乎看不清皇后的脸,只隐约有着温和的笑意,心里越发悲从中来,只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受了极大委屈的人。
“蕊儿,为什么要把莫侧妃肚子里的孩子弄掉,那可是真正的凤子龙孙?”皇后看着凌蕊儿,眼底闪过一丝沉幽,没有问凌蕊儿是怎么回事,直接就问凌蕊儿为什么把孩子弄没了,这相当于己经让凌蕊儿认了罪。
可凌蕊儿这时候满心满脑的激动,哪里会注意到这些细节,伏在地上痛哭流涕道:“皇后姑姑,我才是王爷的正妃,没生下嫡长子,王爷,王爷怎么能生下庶长子,这……这是要置我们定国公府于何地,皇后姑姑,您难道也不明白我的意思。”
凌蕊儿这是怕皇后拿这事骂她,所以特意在言语中提醒皇后,就是因为皇后中宫没有嫡长子,才使得皇位有可能落到楚王身上,还不是因为他占了个长字。
怎奈这话本不是她一个为人臣,为人侄女该说的话,因此上显得极其无礼,又刺的正好是皇后的心病,皇后的脸色蓦的沉了下来,眸底涌上一股压抑不住的怒意,但随既隐在眸后,转身不再说什么,带着人往御书房走去。
宗文帝的御书房内,满屋子的案卷,坐在案后的宗文帝正低头批阅,时不时的拿起笔在案本上批划一下,大太监刘喜侍候在一边,有时候替他重新倒上茶水,屋子里很安静,只有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一个小太监在门口对刘喜暗中做了几个动作,刘喜见宗文帝不注意,不动声色的退到门口,正看到皇后娘娘带着人站在门上,忙上前过来见礼。
“皇上在做什么?”皇后轻轻的问道,她脸上还带着些病容,显见得身体还没有好全,这阵子不见,眼角多了几条鱼尾纹,知道她是为燕王的事担心才弄成这样,刘喜越发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道:“皇上正在批阅奏章。”
皇后如果不提燕王妃的事,刘喜还是很自觉的不提这个话题,说起来这个话题也不是他能做主的,方才莫大人在御书房哭述的事,再听太医说那位莫侧妃以后再不能生育,此次就算活下来,也从此于子嗣无缘,刘喜不得不感叹,那位平时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楚王妃,真的是心狠手辣。
“去禀告皇上,就是本宫亲自去煮了冰镇绿豆汤拿来,问皇上可要喝一些?”皇后微微一笑,给足了宗文帝身边这位贴身大太监的面子。
“是,奴才这就去回禀。”刘喜自觉的退后两步,恭敬的道,然后转身进了御书房。
“可是皇后来了?”书案后,宗文帝低着头,淡淡的问道。
“是,皇后娘娘说带了您爱喝的冰镇绿豆汤,她亲自下厨煮的。”刘喜走到宗文帝身侧,低头道。
“那就让她进来吧,也省得她想尽法子的折腾。”
宗文帝这话可着实不好听,似嘲非嘲,似讽非讽,话里面的意思连刘喜都有些听不错,索性他也装做不懂,重新来到门口,恭敬的的对侯在门口的皇后道:“皇后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多谢刘公公。”皇后客气的完全不似平时,只带着一个捧着冰镇绿豆汤的宫女入内。
到里面跟皇后见过礼,从宫女手中取过一小碟冰镇绿豆汤放在宗文帝的案前,温和的道:“皇上,天气炎热,妾身这时为皇上准备了些绿豆汤,己用深井水的冰镇过,给皇上消暑之用。”
“皇后辛苦了。”宗文帝从案后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案卷,淡淡一笑,接过皇后递上来的汤碟,稍稍用了两口,放在一边。
“皇上,蕊儿……可是犯了什么事?”皇后看他用完,抬头小心翼翼的问道,最近她一而再的触怒皇帝,这一次还因为风珏磊的事病在床上,皇上只稍稍来看过两次,之后就再没来过,想到这里,心情郁结。
但是现在却不是生恼的时候。
“老大府里的侧妃怀了孩子,燕王妃不但下令把侧妃肚子里的孩子撞没了,而且还不请人医治,甚至还把人拖到柴房去,若不是莫爱卿去的快,怕是早己没命了,老大这个王妃娶的可真好,之前还听说深有闺训,娴雅大度,怎么会心思这么歹毒的,一会让人查查当时这话是谁中朕说的。”
宗文帝淡淡的,放下汤碟后,目光落在皇后身上,泛起怒意,两目幽深的让皇后几乎不感逼视。
这是真的生气了!
凌蕊儿果然就是一个惹祸的主,放在哪里都不得安宁。
皇后本还想在后太后打擂台的时候,利用她一下,现在看起来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皇上,凌蕊儿也是太过年轻不懂事,又和楚王殿下新婚正在恩爱,才做下这种事,或者里面还另有隐情,您看楚王殿下是莫侧妃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他也没说什么,是不是说这事或者还有其他的因素在里面?”
皇后温柔的笑道,接过宗文帝放在案角上的汤碟,放在身后宫女的托盘中。
凌蕊儿如何如何都没关系,只是却不能伤了定国公府女儿的颜面,如果让人知道定国公府的小姐表面上娴良恭德,实则上心思恶毒,这以后定国公府的女儿还有谁敢娶,又有哪一家和定国公府联姻,这对定国公府的实力是大有损失的。
“皇后是来为凌蕊儿求情的?”宗文帝的眸色越发冷郁,淡冷的道。
“妾身不敢,妾身只是想等楚王殿下回来再说,必竟这事是他府上的事,具体的事故也只有他知道。”皇后微笑道,一点也没有因为宗文帝的态度生出些不满,这事发生的突然,她在自己的宫里想了许久才想出的这个办法。
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如果风珏玄真的把此事全推在凌蕊儿的身上,凌蕊儿固然被休下堂,风珏玄与定国公府的联系也断了,所以真论起来,皇后还是很乐意风珏玄把事全推在凌蕊儿身上。
自家知道自家事,皇后非常明白,自己的两位哥哥在继风珏磊失势后,己经倒向风珏玄,如果凌蕊儿生下一个儿子,那和定国公府的关系就更是非比寻常,比自己和定国公府的关系还有密切。
想到这里,皇后掩压下去的怒意就有些凝不住,但是随既又有些悲哀,自己和太后两个同出自定国公府,现在又多了凌蕊儿,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算计,定国公府游移在各位王爷之间,还不是因为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这几位都和定国公府有关。
定国公府还真是没有立场可讲,只要谁能给他带来富贵,所谓的亲情有时候薄如一张纸。
“老大昨晚上去的西山训视新军,没有半个月回不来,你是不是也要让凌蕊儿等到半个月后?”宗文帝只问道。
这话说的有些重,皇后再站不住,猛的跪了下来:“皇上,臣妾哪敢说这样的话,臣妾只是尽做为母后和姑姑的一番心意而己,楚王府出了这样的事,臣妾自感无脸见人,只是就算是臣妾想躲,这事也躲不过去,索性就自来皇上面前陈述,若皇上觉得臣妾说的不对,就对臣妾责罚吧,也省得臣妾的哥哥,以为臣妾一心想着皇家,却把个娘家的事忘记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