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已经到了这个地方再打道回府不免扫兴,可禾木的一句“我也一个人”顿时让贺平川打消了继续深入的想法。
跟着禾木往回走他颇有些不满的问:“为什么找我哥的人那么少?不是之前听说派出去好多吗?”
禾木露出标志性的大白牙:“本来不少,但时间一久就没有那么多人力物力放这上面。你要知道在你眼里前少将是唯一,但在珈蓝珈里他只是个少将而已。”
贺平川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听得对方的解释也是无奈的叹口气。这么说,如今还能找他孪生兄弟的人都是看在昔日情分上了。
而再过不久,如果贺远舟的身份在宗勋堂里被抹去,那就意味着所有人都放弃了……
“到了。”
贺平川胯下的马被禾木压了一下;他翻身下马主动提起绳索往前面帐篷林立的地方走去。
不等贺平川发问他就小声的道:“这是咱们这儿最近的营地,之前是被派过来防守和探查盗宝贼和沙匪动向的。
这儿离着主城远,十六常使的手不会伸那么长,这段时间你就安心把自己的体魄练个七八分,什么时候自己觉得跟自己兄弟看着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咱们就去主城。
但我得提醒你,你的时间不多。再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贺远舟就会被打上死印。当然,你可以期盼在这段时间内我们能找到前少将。”
贺平川皱着眉看着远处已经依稀可见的操练人马问:“我会不会穿帮啊?!”
禾木摇摇头:“你放心,这些人没见过前少将的真容,顶多就是远远的看过。你注意好自己言行举止不会有问题。”
“好。”贺平川看着越来越近的军营心里直打鼓。
直到进军营的那一刻,他开始迎着所有人奇怪的目光全身僵硬;但所幸那些人好像真的不熟悉他这张脸,比起理会他,那些士兵军官全在给禾木打招呼。
这时候贺平川才知道这家伙居然还是个上尉,他突然觉得能有这样的人到目前为止还在坚持寻找自己的孪生兄弟很让人感动。
于是到达一个帐篷里安顿贺平川的时候,禾木莫名其妙的看到了贺平川感激涕零的脸和一种哀怨的神情。
他突然后背汗毛倒立立刻退开数步:“你有什么事?”
贺平川抹了一把几乎快要掉出来的眼泪直言不讳:“没什么,我就想到我哥失踪那么久你还能不管自己要务缠身的帮忙找,我就觉得太感动了!”
禾木愣了一下摆摆手,他似乎很不习惯贺平川的这种性格,脸上有种难以言喻的表情。
贺平川:“对了,我以后就住这里吗?那个……你们训练的时候温柔点,我底子不好……”
再扯些相关的注意事项后禾木从贺平川帐篷里出来,一出来迎面就迎来了个瘦高个,那瘦高个走过来看了眼帐篷问禾木:“里面那位是上头派过来的使官?”
禾木摇摇头。
“那不会是你从哪儿捡回来的兔子吧?”
禾木斜了他一眼,那人把戏谑的笑意收起来。
禾木:“少废话,从明天开始把他丢到新兵里面训练。”
“啊?落难的?得!我不问可保不准别人不问,你说别人问了我怎么回答?”
禾木:“落难的。”
“那行吧,落难的。”
……
充实了汇芸囊又告别飞花折,墨霜和朱雀离开红照楼去往黑水城。这一趟除了能够阻止一些他不乐意的事情发生外,还有其他的打算。
朱雀还是那样,一直灰鹰的模样惬意的缩在墨霜宽阔的肩膀上,而墨霜则穿着斗篷带着白色面具招摇过市。
之前从飞花折的口里得出,自己跟她之前见过的那些神秘人的打扮很像,而这身扮相也正是贺平川和古年提到过的那个地宫以及矿场里的监督人的扮相。
这一次,他就故意这么明晃晃的在大街上走,就是想要看看能不能引出什么风吹草动。
不过很遗憾,七八天的时间过去没有任何异状。
走至天黑,墨霜依旧不打尖住店而是在荒郊野外随意找了块看起来舒适的地方坐下歇息顺带吃着干粮。
他不要紧,但朱雀对此却是怨声载道。
墨霜没有理会对方喋喋不休的传音只将一小袋东西放地上摊开,朱雀无奈只得从他肩膀上跳下来吃着不新鲜的竹虫。
此刻乌云压境,预示着即将而来的倾盆大雨。
朱雀的鸟喙在袋子里啄了几下看看天色又看看旁边的榆木疙瘩道。
“我看快要下雨了,一会儿我羽毛该湿了,那太难打理了。不如我去找个山岩屋瓦的避避,你有事儿随时传音过来就成?”
墨霜微微点头,朱雀见状迫不及待的飞走。
等再晚些,天上已经开始下雨,雨由小渐大而后伴着雷声倾斜而下。
雨水瞬间淋湿了墨霜单薄的衣服,但他却丝毫不在意的解开斗篷铺在身下准备淋雨而眠。
但不等他躺下合眼,他突然看见自己身侧正有个什么东西在挣扎,用夜眼细看之下才发现是一只通体已被淋湿的雏鸟在泥水地里不断扑腾。
不知道是起了怎样的善心。这个杀人时从不眨眼、放人时也从未犹豫的人一起身就将这不远处的鸟给捡起来。
那鸟儿应该是被冻得太过,一副濒死之兆。他用夜色里微微发光的夜眼端详了会儿,没有多想只把这只鸟儿直接贴胸口暖着。
等到睡得一两个时辰,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而他也在明亮的光线下皱眉醒来。
这种明亮穿过他闭着的眼皮直刺他的双眸。原本,他以为天亮了,但当他睁开双眼的时候他才发现,不是天亮了,而是他的头顶正有什么白得惨淡的光照着。
墨霜本能的伸手遮眼,但手一动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臂被绑住了。他心里一沉没在动作。
对面传来夸张的笑声,这个声音很嘶哑但同时又很尖锐刺耳。
夸张的一阵笑声过后,他听到的第一句话是“你也有今天?!”,第二句话是“你就好好躺着让我们慢慢的、一口一口的把你吃干净吧!”
墨霜不明就里的看过去,深邃漆黑的眼眸中瞳孔由于强光的诱因几乎占满了整个眼白。然后他就透过强光看见了不远处的那群人。
不,说他们是“人”其实并不确切,确切来说那是一群长相怪异、尖嘴猴腮的异型;清一色的丑陋,丑陋中还伴随着一股臭味。而此时,他又注意到还有个“东西”比较显然,看形态应该是个女孩,但是这个女孩却长在一层茸毛里,好似被一层棉花裹着的鸡蛋。
看到这儿墨霜算是明白了,自己恐怕是掉到那个贼窝里去了;可是自己不是在树下睡着么?怎么会跑这儿来?
“什么东西?”墨霜看了眼他们又看看自己被五花大绑的身体问。
那些怪模怪样的人似乎对他的表达方式非常不满,纷纷起哄争辩,七嘴八舌的说自己是鼠仙,在这十里八乡都是被供奉的主;这人敢这么不敬莫不是想找死?!
墨霜见自己身上绳索不过是平常物件,当下也没想要去挣脱而是安安静静的躺地上问:“鼠仙?那就是,一群没修成形的老鼠?”
众鼠仙听罢大怒纷纷作势要活撕了墨霜。正在这时突然一个人叫了一声:“小的们都暂且稍安勿躁!”
然后墨霜就看见从这群人里走出个体形跟自己差不多的长相奇特的女人,是的,女人。
妖族男性多雄壮,而墨霜在妖族之中更比寻常男性要矫健;但这个女人身量却和自己一般无二,他还是头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壮实的女人。
看这架势,这怪异女人好像是那些老鼠妖的头头;一声呼和便让乱作一团的人群瞬间落针可闻。
这女人由上而下俯视着此时待宰的羔羊,她看向墨霜的眼里似乎冒着一团火——一团食之而后快的火。
她端详了躺着的男人一阵,突然把手伸过去摸了一把;墨霜皱着眉没有动作。
女人虽然身形异常魁梧但声音却魅得令人头皮发麻:“不错,孔武有力的年轻体格,吃起来那滋味可不能跟那些皮包骨的难民相提并论。一定很有嚼头!”
墨霜看着她问:“我怎么进来的?”
女人又摸了一把他的脸:“怎么,你真的不怕吗?”
墨霜想了想,觉得此刻若要装模作样就该装全套。或许自己应该浑身颤抖来向这群人示弱;但他憋了半天硬是没试出来,或许是多年养成的某些习惯让他的躯体在某些情况下并不想要听从大脑的指挥。
于是,当下他只得继续平静的盯着对方然后以同样平静的语气说:“看样子,怕与不怕都逃不了。既然如此,开餐的时候干净利落给个痛快!”
“嗯,是条血性汉子,跟以往那些人真不一样。要不是因为你我结怨太深,我还真不想把你做那盘中餐呢!”
墨霜好像听出了点门道问:“结怨?”
女人坐下,手不断在对方身上徘徊似乎是在挑选最可口的地方,她漫不经心的道:“也罢,看在你这么讨我喜欢的份上我就让你死得明白些。”
于是女人开始盯着墨霜将一切事由都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