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大内,椒房殿。
这里原来是中宫居住的宫殿。魏皇后搬走之后,就无人再住了。
沈妃已经有了后宫实权,入住椒房殿倒像她有意夺后,倒引来侧目。
沈妃不住,其他人更不敢动这个心思。于是,干脆就留给魏后,偶然在宫中小住。不过,皇上亲自将椒房殿改名凤仪宫。如今,只有魏后依旧叫它椒房殿,宫人们也不意外,毕竟,椒房本来就是给皇上专宠的女人享用的。
椒房殿冷冷清清,但却十分干净。
“玉墨,我们常年不来,这里,跟本宫当年离开时,并无二致。”
玉墨是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如今已经二十左右,但魏后不愿意放出去,她也不想离开魏后。
“娘娘,内务府得了皇上的特旨,椒房殿一应东西,都不能缺少,必须维持娘娘居住的模样。”玉墨小心翼翼回道。
“娘娘,皇上心里,,一直有。。。”
魏后脸色一沉。玉墨后面的“你”字就吞了回去。
皇后娘娘以前跟尊木头佛一样,什么都不问不管。
不知何时。这样情形开始慢慢变了。
魏应儿梳洗后,垂着一头漆黑长发,在自己以前宫里慢慢蹓跶。
常年诸事不挂心,魏应儿脸上犹如不谙世事的少女,连皱纹也没有。倒比沈贵妃显的年纪小一些。
走到福寿金兽拔步床后,旁边有一片很大的空地。
“当年,就是在这里?”
今晚留宿椒房殿,玉墨就觉得皇后似乎别有所求。她千怕万怕,还是被带到这里,又特意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幸好素日身边服侍宫女不多,这回留在宫里的,外面只有一个自己人燕云。
“娘娘,以前是在这里的。。。。娘娘,过去那么久了,娘娘该忘了才好。皇上今日见了那个荷包,那神情,跟当年一模一样。可见皇上对娘娘一直都没忘记。”
魏应儿被提醒,伸手拿起已经挂在身上的荷包,抚摸起来。荷包已经打了石青色绦子系上,跟粉红桃花颜色配在一起,娇嫩又不失活泼。。
“是啊。我今日见到这个荷包,都惊呆了。当年,我绣的那个,和这个何其相似。。。”
今晚只在宫里住一夜,时间并不多。
魏应儿放下荷包,不再让往事缠绕。
“玉墨,你肯定,当年,,,他那个后心,生的一颗红色肉痣?”
玉墨暗自摇头,这句话,皇后娘娘多少年来问了多少次。
“是的,娘娘。不只是那个肉痣,还有右耳后,还有一小片深色胎记的。”玉墨只得再重新回答一遍。
窗外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玉墨缩缩脖子。到底秋日了,寒意随着雨水,夜里更甚了。
“你把当日的情形再说一遍,就在这里慢慢想,指着地方说。”
皇后今天真的很奇怪。
莫不是中了邪。
回椒房殿住,玉墨就不赞成。可是皇后执意如此,皇上也点头了。她便拦不住。
当年的那个夜里,也是有雨。不大,但劈劈啪啪,拍在窗棂上。
本来是一个凉爽的夜,但一群人硬生生推开她,夺走了小吊床上的那个刚生下的肉肉的粉团儿。。。
等皇后被惊醒,新生下的小皇子和那群人,已经不见踪迹了。
那群人,拿着皇上的手令。
魏后顿时昏厥过去,再醒来,就不认识众人,只认识她。于是自请别居离宫,再不回椒房殿。
“手令呢,你亲眼见了那手令,上面,写的什么?”
时间久远,但上面的字,几乎月月都要问几次。玉墨记得很清楚。
并不是正式的旨意。
上面写着,着,带走妖孽,由宗人府秘密处置。一应皇子玉牒和宫里太医院诊脉用药记录,全部销毁。
魏后听着熟悉的字句,脸上微微带笑。
玉墨越来越害怕。
以往皇后听一次,咬破一次自己的嘴唇。然后,将皇帝所有赏赐通通砸碎,扔掉。
这样的恨意,如今变成了冷沁沁的笑意,玉墨有些恨自己今日应该全力阻拦留宿椒房殿。
她硬着头皮,开口劝道,“皇后娘娘,以前皇上待你,真是恩重情深。为了娶你,不惜跟太后讨价还价,甚至拿皇位威胁,这才迎娶了娘娘进宫。要恨,就恨那个流言吧。。。”
雨水落下的时候,齐瑶还没睡着。
今天的事情实在出乎意料。
如果真的,是齐玥的绣品换给了齐珂,本来以为夺走了齐珂的风光,谁知道,皇后娘娘突然一下扭转乾坤,反而把齐玥的绣品点作了花魁。。
皇上,对皇贵妃一直以来宠溺无度,对皇后只是疏离冷落,今天,为了一只荷包,给皇后撑了腰,这会子沈皇贵妃不知道怎么闹腾呢。
今天她是为了沈妃来的,结果因为那只荷包,沈妃又忘了自己。
不过今天也没白跑。
荷包事后,她总觉得事有蹊跷。一直没有想明白。
就在皇后泪眼婆娑时,她脑子里飘过一个大胆的想法。随后,她认认真真的想了一遍,知道自己是对的。
上一世,她一直奇怪,为何皇上最后还是跟一直厌弃的原配皇后合葬一处。临终留言,沈皇贵妃和何贵妃也入合葬之墓,但以妃礼,安置在帝后棺椁的两侧。
沈太后凭着三皇子,在后宫作威作福了十余年,最后,也不敢违背先帝遗命,虽然萧桢给了太后该有的葬礼礼仪,丰厚的陪葬,然而,到了墓室,还是将沈太后放在一边,陪侍帝后。
这回齐瑶被那个想法鼓动,将今日萧志的后宫一一看去。
沈皇贵妃艳冠后宫,实在是无愧大周第一美人的美誉。
可是,将她的美貌剔去,再将众人仔细琢磨,她们,多多少少都有点相像。
本来,齐瑶以为,这是皇上喜欢一个类型而已。
今天,她发现,无论贵人、嫔妃,无论丰腴贵贱,惟一的相同,是她们,都长得跟皇后魏应儿有几分相似!
椒房殿,玉墨看着魏后一身白色素绸寝衣,一头乌发倾泻在脑后,眉目清秀,在灯下,真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娘娘,那沈妃,不就是因为跟你长得相似,皇上才同意纳入后宫。这些年,我冷眼看着,皇上心里,根本就都是咱们娘娘。我就是不懂,皇上明明惦记娘娘,为何一意将皇贵妃推到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