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怡然容颜惨淡,听霍景秀这话差点儿没背过气去,她……她怎么能这么不识时务呢?
她祖父赵太师,可是当朝重臣!得罪了他,对她有什么好处?
发生了这种惨事,太后自当是生气的,带着岁月痕迹的脸上透着厉色,“来人呐,将赵怡然打入天牢,没有哀家的懿旨,谁都不许探视!”
好不容易办个中秋宴,就平白被这赵怡然给毁了。
如花一般的姑娘,不过眨眼间就香消玉殒,太后心里的气还没处撒呢。
可这赵怡然还反过来想要威胁秀秀,真是反了她了!
真当她这把老骨头是老眼昏花耳朵聋了么!
赵怡然脚下一晃,几乎站不住身子。
几个粗壮有力的嬷嬷不知从何处帽了出来,从霍景秀手里把人给接了过去,同时和和气气地对霍景秀说道:“郡主快歇歇。之后的事儿便交给奴才们去办了!”
霍景秀素日做惯了自个儿把人扔进大牢,这难得有一回不用自己押人,倒也乐得轻松自在。
只是,她隐隐地很在意赵怡然提到的那个青裳男子。
先前,从张健嘴里也挺到过这个人。
“那人一身青裳,我见过他几次,性子清冷,对郡主您却是称赞有加的!”
当日,张健如是说。
霍景秀当时就蹙了蹙眉头。
那个人,回京了么?
可真是……令人头疼!
赵怡然已被嬷嬷们押下去了,临走之际嘴里哭着喊着求饶。
太后心里窝着火,听得她脑仁微疼,皱了皱眉,又发起火来:“给哀家捂上她的嘴!”
众人难得见太后娘娘动怒,少不得都颤了颤,不敢有任何举动,生怕惹得太后不快。
霍景秀转头,眉眼一弯,嘴角一扬,冲着太后就扑了过去,乖乖巧巧地蹲在太后的身前,双手放在她的膝盖上,扬着脸撒娇道:“娘娘~”
那声音软糯得令太后心都化了!
她忍不住就捏了捏霍景秀的脸蛋,面上不自觉就溢出了笑意,“怎么了?”
“秀秀没用午膳,肚子饿了!”
她微微抬着下巴,神情娇憨,活像只撒娇的猫儿。
太后是看着她长大,见她这幅神情,莫名就想起了她小时候圆滚滚的模样,心中因为赵怡然而起的怒陡然消散。
“快,送些秀秀爱吃的膳食来。可不能饿着我的乖乖!”
太妃在一旁瞧着,愈发地满意,多体贴的好孩子,心思如此的玲珑剔透!
昭阳郡主忍不住给霍景秀又点了个赞,还是秀秀有法子!
太后娘娘鲜少动怒,一发起火可是不得了。
官家的三位妃子也向霍景秀投去感激的目光。她们这位婆母,一动怒还可是阖宫上下都不得安宁。
倒不是多严厉的惩处,就是——让她们不停地抄经书,抄经书,抄经书!
美其名曰,抄佛经能平和心情,可是生气的是太后,她自己个不抄,非让她们抄?
总之,一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众人很快平稳了心情,又是一阵热闹,吃吃喝喝到了傍晚。
各家有诰命在身的夫人们陆陆续续地进宫来了,贵女们也纷纷回了自己长辈的身边。
寿安宫一下子空了,太后娘娘倒没觉着冷清,反而松了一口气。
坐了一天,可累死她这把老骨头了,连午觉都没睡,严重影响她养生。
趁着大宴尚未开席,太后偷偷地回寝宫打了个盹。
太妃见太后走了,便也起了身,对霍景秀道:“王妃今日不进宫?”
霍景秀一怔,回过神来朝太妃屈一屈膝,道:“阿娘说今日有客人来府里,便不进宫了。”
太妃微微颔首,旋即道:“既如此,那晚上大宴,你便在我身边坐着,可好?”
霍景秀莫名红了红脸,旋即点了点头,“是!”
毕竟是阿湛的娘亲,令她有一种拜见婆母的羞涩感。一下子,霍景秀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了,连手都不晓得要往哪儿放了!
太妃见状,伸手握住霍景秀,将其往自己的臂弯里一放,笑道:“莫要紧张,我不会吃了你的!”
这话说得霍景秀愈发不知所措,“太……太妃,我……”
“哈哈哈……阿湛说得不错,你确实有趣得紧!”太妃是外族人,出身草原,性子极其爽朗,见霍景秀如此,不由得又想逗弄她,“怪不得阿湛心心念念着你。”
霍景秀轰得脸上滚烫起来,甜蜜与羞涩交织,叫她都不敢抬头望太妃。
太妃笑得爽快,然而半晌后,她停住了,目光深远地望着霍景秀,“我儿有福气啊!”
这话说得倒是有些突然。
霍景秀茫然地抬起头,却见太妃飞快地撇过了头去,眼角隐隐有泪珠滑落。
“我儿一生坎坷,活到如今并不容易。幸好,先帝仁慈,如今官家又亲厚。先前,他挥旗北上,我原想拦着。可是,我知道,这是他作为萧家人应该要承担的责任。”
“战场上刀剑无眼,我儿多少次死里逃生活过来。我什么也不求,权势、功劳与我儿来说无关紧要。我只是想让他好好地活着,平平安安的,娶妻生子,幸福安稳地过这一生。”
“如今有了你,我便也就放心了。”
霍景秀猛然一震,“娘娘。”
这、是不是代表太妃认可了自己?
太妃已然平复了心情,转头笑着与霍景秀道:“当年你刚出生时,我便与旁人抢着要你当儿媳妇。当年我没抢赢,现在却是赢了。”
霍景秀一脸茫然,什么意思?跟谁抢她当儿媳妇?
太妃笑着捏捏她的脸蛋,“在屋里坐了一下午了,咱们到外头去走走吧!”
霍景秀忙点了点头,“好!”
宫中大宴,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官家素来爱热闹,这一次,因为萧湛难得在京中,自然是大办。
长长的宫道上,宫女们忙活着跑来跑去,身影交错。
霍景秀挽着太妃,却是慢悠悠地走着,偶尔说上几句闲话,十分和谐。
忽然间,远处,一抹青色的身影缓缓走来。
霍景秀瞳仁一缩,手下亦是不自觉地一紧。
他真当,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