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公子驯化论
话到此,屋里还有谁会听不懂呢?
复杂的布局,一层裹一层的谜,揭到最后,矛头指向的是那个如今端坐龙座上的人。
登基十年,重官轻商,国之根本的农业仍在吃老本,却将收归的东明王军和西津王军拉去北疆,名义上是驻守防御,实则对弱国霞举行扩张侵略之举。他的眼睛只看得到更远的不属于他的疆土,只看得到那些他认为会对他造成威胁的老臣子,却看不到王土上那些荒废至今的村落,看不到在苛捐杂税下挣扎的百姓。
他会盯上西津王,八成是北疆“驻军”的粮草消费太大,加重国内赋税也填不上那个无底洞,察觉到孔家私下在敛财,便步步试探,点点进逼。
他做事很小心,比太上皇小心多了,布局不够周密没有抓到一击致命的证据绝不会轻易出手。埋在西津城的眼线明的是百乐坊坊主,暗的是杨尚同,明里暗里西津王都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他很贪心,比太上皇更贪心。太上皇只要兵权,他不,他还要银子。下药让西津王不死不活,由杨尚同帮着西津王供养祈火教,等到他觉得财物积存得差不多了,就该是到了杀鸡取卵的时候了。
让鬼差配合骁骑将军剿灭祈火教,给南斗王一记响亮的耳光,放出要取消西津王可自养护兵五百的消息,逼得西津王不得不反,然后他就可以……狠毒若斯,谁人能及!
凝宝瞪着杨尚同,眉眼间煞气浓得吓人。忽然感觉到瑞明的手紧了紧,她暗暗一惊,扭头看看他,对上那双乌黑明润的眸子,怒气不觉就渐渐消了去。
再次转向杨尚同时,她已复平静:“筹谋这许多年,他也够厉害的了……你已经将西津王的计划报给他知了吧,杨大人?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嗯?”
紧盯着杨尚同,她微笑,眼神却冰冷:“了不起啊,除掉了祸害百姓的毒瘤,挫了南斗王的锐气,将这念念不忘孔姓的一族灭了,西津王的财产充公以补军需,挑选西津王位的继任者赐予无上殊荣……哦,还有,激怒我让我杀了西津王,再顺理成章拿下我们,把我连同南斗王的两个孙子都送去京都。这样一来,我就能正式继任家主给他做忠狼,南斗王的兵权也不用愁了,是不是啊,杨大人?”
杨尚同汗透衣背,反应过来就伏倒拼命磕头。他不说求饶,只磕头,一下接一下,水磨青砖上很快便多出块深色的印子。
“……你真个儿了得啊,杨大人。”西津王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
突然得知自己一直在被人当猴耍,这种感觉比死亡迫近的感觉还要差,他怒容满面,恨不得手里有把刀立时将杨尚同劈成十七八段,却碍着凝宝在,只能以目光代刀在想象中将此人千刀万剐。
凝宝回头瞥眼钟明,冲杨尚同努努嘴。钟明当即过去将杨尚同制住提到一旁去。在他心里,他的大小姐终归会回到北宣继任家主入朝理事,但绝不是被人算计胁迫,尤其是被些个外人。
他恼火得很,下手很重,几乎把杨尚同的脖颈骨给按折了。抬眼瞧见凝宝咬牙咬得两颊都浮现出清楚的棱痕,似心中郁气难抒,他头脑一热,张口便道:“大小姐,属下有话要同您说。”
凝宝颌首应允,他却不开口了,看看凝宝,又看看门那边。
他不是个不知轻重中途搅局的人,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定是真有十分重要的话要同她私下讲。凝宝有些犹豫,瑞明轻道:“去吧,剩下的事我帮你处理。”
凝宝也确是被那些答案弄得心烦意乱,需要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静静心,闻言轻轻握了下他的手:“嗯,那就交给你了。”
凝宝起身拉开椅子正要走,西津王却忽地张臂将她拦住,明明怕她怕得不行,口中却道:“你不能走!他什么身份,怎配代你处理这些事?”
按夏侯家族的族规,旁支若有作奸犯科者,官居正二品以下,不必家主亲临,家主继承人亦有权代家主用刑惩治,只消留口气足够送犯者到京都去做最后审判即可。
事到如今,他已不奢望能保住性命,只怕她不在,那些个奸猾小子会下黑手折磨他——当初他弄得奉旨剿匪的南斗王铩羽而归,害南斗王被罚了半年俸禄,还被些后生小辈讽刺“痞将老矣”。而今南斗王的这两个孙子什么都知道了,怎么可能会轻轻饶过他?
刻意将“怎配”二字咬得重重的,蔑视之意不是聋子都能听得出来。乐平顿时变了脸色,钟明亦是大怒,两人上去就要动手,却听凝宝冷哼一声,道:“是吗?那么说,你更喜欢让你辖下的百姓来处理啰?”
西津王反应过来,腿一软便坐倒在地,胖乎乎的脸血色全无,哪里还敢再啰嗦?
乐平不屑地撇嘴:“银样蜡枪头。”又冲凝宝笑道:“师父你尽管去,我们准保把这仨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凝宝笑了笑:“你们只管找答案,不要弄脏了手。”
她怕他们引火烧身,所以要亲自动手?瑞明一怔,眼看着合上的门将那抹清雅的翡翠色隔在了外头,突然后悔让她自己跟钟明出去了。
凝宝走到院中,想一想,又领着钟明进了自己的房间。
“想说什么?”她在软榻上坐下,坐姿端正,背对钟明时露出的倦色早是藏得滴水不漏。
钟明却犹豫了,低头望着鞋尖不出声。凝宝催促了两三次,他才突然扑通跪倒,额头紧抵着地面:“大小姐,属下该死,属下……属下现在又不知当说不当说了。”
会令他这般为难,定然不是什幺小事。凝宝虽是纳闷,可想起往日种种,又不禁对他这种谨慎到卑微的态度着恼,蓦地起身,用脚尖踢了下他的右肩,沉声道:“起来!以后没我的命令,不准你动不动就下跪!”
钟明缩了缩脖子,伏着没动,直到右肩上又挨了不轻的一下,这才抬头偷眼瞅瞅她,勉为其难地站了起来。
他起来了也不敢正眼看她,凝宝走近两步,他便习惯性地要退后,听得凝宝恨声道:“你怕什么,我会吃人?”
他不敢退了,又挨了一声呵斥,方抬眼看着她。不习惯跟凝宝面对面站得那么近,有点畏畏缩缩,却又不敢移开目光,那神气着实可怜。
凝宝恼了,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皱眉质问他:“你这算怎么回事?有旁人在你都不这样,怎么单剩我们俩了你就又做这等鬼样子给我看?我是打你了还是怎么你了,你干嘛怕成这样?”
钟明弓着腰迁就她的高度,很没底气地嗫嚅:“属下、属下不是怕,是……不敢。”
面前这个女子,小时候雪娃娃一般,似乎一捏就会碎成沫沫消失掉。北宣王特意嘱咐他小心再小心,不可让她摔着不可让她伤着,他小心惯了,一直都改不了。更何况,她是夏侯家尊贵的家主继承人,她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他同妻儿得享光耀或是堕入地狱,他怎么敢像其他人一样跟她平视谈笑?
“有旁人在,大小姐说什么属下自当做什么。可没旁人在了,属下怎么敢不分尊卑呢?”
这两句倒是理直气壮了,却弄得凝宝哭笑不得。这样的榆木脑袋认定了什么,任谁说破嘴估计他还是一个样。
她叹口气,松开手:“算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跟这么个人在一起,甭管她正襟危坐还是闲漫懒散,他也不会说什么的。她索性不装了,往软榻上一歪,边揉太阳穴边问他:“你要是不愿意说了就别说了,我就当出来透透气好了。”
钟明却急了:“属下没不愿意!属下只是、只是……”突然咬咬牙,走近两步,低声道:“这事儿也是我无意中听说的。就现在京都那位吧,他从根子里就跟夏侯家没关系。他、他那个爹,还有以前那个疯子皇上,全都不是夏侯家的种。那个疯子皇上本姓曾,是个从四品中郎将的遗腹子。京都那位倒是他爹的亲儿子,可惜他爹本姓郎,跟那疯子皇上一样起初都是作为家族继承人的备选被本家收养的孤儿,一式一样的白眼狼!”
他亦是孤儿一名,儿时被个老乞丐领去,吃不饱穿不暖不说,大冬天还被逼着出来乞讨,生生饿昏在积雪的街头。要不是北宣王夏侯临辉经过,他早是只剩白骨一堆。在他眼里,北宣王就是神,就是他的天,给他吃给他穿让人教他识字习武。北宣王要他一心一意照顾孙女,他就真正一颗心都扑上去。
他觉得吧,受人恩惠就该认认真真给人办事,哪怕办不到也不能把恩人给卖了去。那等踩着恩人肩膀上去还反过来咬恩人一口的货色他最是不屑,是以越说越愤慨,什么顾忌都忘得一干二净,全没发现凝宝已被他吐露的那些秘密惊得连眨眼都不会了。
——————某妃的话————
咳,现在是第二更,待我吃完饭再开码第三更的章节。看在我的脑汁快被榨干还在拼死挣扎的份上……o(╯□╰)o给点评吧,童鞋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