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公子驯化论
凝宝不住嘴地抱怨着、宣泄着,犹如堤坝决口,一发不可收拾:“可舒服没两年,王妈妈走了,相思熏教坊就归了七爷……你别误会,我不是不感激他。他教我本领让我做驯教师,衣食上从来没有亏过我,我闯祸他还护着我给我收拾残局,我就算疑心他另有目的也不会忘了他为我做过的事。我这六年来除了武功,别的啥都没有长进也不是因为我恼他什么都不肯跟我明说,我真是不愿意学那些东西。我不知道北江师傅就是我爹的时候,我还纳闷呢,怎么别人学不好琴学不好医术他都不会说人一句重话,偏是轮到我,他动不动就扬巴掌动竹棍的,敢情他隐姓埋名戴了面具不能认我了,习惯还是半点没改呢。”
“还有流香姐啊,她平时对我确是好得没话说,可那都得我听她话才行。她说什么就得是什么,我连嘴都不能回的,稍不顺心就拿我撒气儿,有时候我明明没错,她觉得我做错了就非得逼着我承认我错,不认就动手,要么下药要么打我耳光,有没有旁人在她根本不管的。所以她教我用毒教我易容教我女红,我最后学会什么了?我六年来我就学会绣花,还是七爷总拿来当惩戒我的法子我才学会的!”
她任由自己沉浸在那些令她始终无法丢弃的回忆中,絮絮叨叨,说得又急又快,仿佛这样就能将胸中烦闷一扫而空,却全没发现瑞明眼中浮起的疑惑。
话头是他起的,想以此打开她心上的缺口,让她不至于一个人胡思乱想再令自己陷入凶险境地也是他的初衷。但,现在的情形明显已超出他的预期。
她那般急切地诉说往事宣泄不满,情绪起伏却远比几个月前的那一次倾诉更为激烈,激烈得就像是……
她急于要用怒气来掩盖什么!
“阿宝。”他冷眼看着,想了又想,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出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想让我知道?”
仅是淡淡一句,便如利刃,将凝宝的喋喋不休一刀斩断。
她蓦然抬头,面上掠过一丝仓惶:“啊?什么?”随即便急急否认,还拼命挤出点笑:“你怎么会这么问?”
瑞明静静注视了她数秒,眉头微微一蹙,把棋盘带小几往里推推,坐到她身旁去。凝宝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却被他一把箍住右腕拽进他怀里。
扯疼了伤口他也不理,他紧紧锁住她的腰肢,低头逼视她,眉头紧拧,眸中似有火苗在幽幽跃动:“是不是一件信物不足以让你明白我的心意,你需要更多的证明才肯信我对你是真心?”
他的口气很冷,俊美的脸上露出种凶恶的神气,仿如将要发怒的神袛,是她从未见过的。她一时间竟惊得一动也不敢动,连眼珠子都不敢转一下,只讷讷强辩以掩心慌:“不,不是,我、我没什么事瞒着你,真没有……”
她话没说完,他的唇便猛地压下来攫住了她的。
用上了牙,惩罚一般,几近凶狠。
她只挣扎了一下便承受下来,心虚,唇破了也不敢吱声,还环住他的颈子减轻他的负担由着他攻击。
他的身体僵了一瞬便带着她往床上倒去,她还没反应过来,他一翻身压住他,唇舌愈发放肆,攻城掠地,无恶不作。
等到他终于肯给她喘气儿的机会了,她的唇已红润润微微肿起,而她的颈上也多了几个暧昧的紫红小印。
“说!你究竟瞒了我什么?”牙尖轻轻磨着她的耳垂,热气急促地拂着她的耳根。
凝宝僵在那里不敢动,脸上红晕升腾,桃花眼里蒙了迷乱的雾气,愈见妖娆。
这也许是世上最、最……唔,最可怕的逼供方式了。她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可她偏就怕他来这手。
“我、我没有……”她可怜巴巴地望着屋顶,心存侥幸,负隅顽抗。
他的牙一紧,她尚未痛呼出声,他的唇已挪回她唇上,舌尖一吐,趁虚而入。待得勾到她回应,他便用力卷裹住,毫不怜惜,吸到她舌根发麻也不放松。
她都快流眼泪了,他才撑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嘴角一弯,带出丝邪异:“说,还是不说?”
凝宝可怜巴巴地眨眨眼睛,投降了。大白天的,门虚掩着,要是有人进来瞧见这一幕,那她的脸皮就可以当破抹布扔掉了。
不过,她投降了并不代表她就会冒险,她瞒下的事多着呢,不到万不得已,最大那个秘密还是先藏着比较妥当:“唔,就是七爷……七爷没死。”
瑞明愣了一下,见她目光闪烁,眯了眯眼睛就要继续“动刑”,吓得凝宝低声叫起来:“真的真的,昨儿夜里他还找我喝酒来着——他肯定是以前就让包哥给他做好了花之云的人皮面具,连青衣帮的人都看不出他是假的!”
“你……你是说花帮主是七爷假扮的,他昨儿夜里还找你去喝酒了?”
凝宝忙点头:“他以为前几天我没发觉,他就能继续骗下去了。你昨儿让府里人不要来三院,他得意忘形,跑来半道上堵我,说是请我喝酒……我给你说,他就算换了模样改了声音,他说话的口气和笑起来的样子都改不了的。还有啊,他把坊里的王厨子也带来了,昨儿上了我喜欢吃的卤鸭爪,八角茴香放得可重,就王厨子会做那种卤汁,绝对错不了的!”
瑞明狐疑地看看她。七爷那人的行为不能以常理判断,他会扮成花之云来见凝宝也不是不可能,可七爷跟他两对面聊到天亮,要是七爷身上有酒味的话他不可能一点都闻不到啊。
他翻身下来,伸手探她的额头:“梦话?”
凝宝恼了,一巴掌拍开他的手,瞪眼道:“你不信就算,反正你自己仔细着。我昨儿刚跟他闹翻,今儿那群江湖人就处处为难咱们,我要不去跟他认错服软听他使唤,往后还不知他要出什么么蛾子整我们呢。”
“认错服软?”瑞明眯起了眼睛,“你做错了什么需要对他认错服软?在豹场里搅局的事?”
“不止。”凝宝把脸别到一边去。那些“罪状”她一点都不想让他知道,她选了就是选了,失去内力她也认了,她是坏了坊里的规矩不假,可她并不觉得她喜欢他有什么错,也没必要说出来惹他不快。
瑞明却似失了善解人意的本领,伸手把她的脸扳回来对着他,兴致勃勃地催促:“说说。”
“不想说。”她不高兴地咕嘟着嘴,瑞明再催,她就作势要咬他的手。
瑞明嘿嘿一乐,把手送到她嘴边去:“咬吧,算是交换。”
他摆明了要耍赖,凝宝就没辙了。她气鼓鼓地瞪了他好一会儿,才坐起来边整理衣衫边低声把昨儿跟花之云喝酒的事说给他听。
瑞明听至无语,许久方轻叹一声,蓦地捏住她的半边脸颊,恨铁不成钢地咬牙:“那么说,他都没说什么,你自个儿就巴巴地赶着承认了?”
凝宝吃疼皱眉却不敢挣,扁扁嘴很是委屈:“等他挑明那我会更惨好吧?你知道他有多能说教么?他把你念晕了还不算,还得禁足罚刺绣。这六年来我绣这景那图的绣到看见竹绷子我都发怵,再来一回,这夏侯国的犄角旮旯我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了!”
瑞明想拍她了:“那你借酒壮胆赶着认了就会没事了?你就不怕你喝糊涂了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
凝宝提起这事也郁闷,愁眉苦脸地嗫嚅:“我那时候哪能想到那么多嘛?我就怕他恼我坏他的事,把你和乐平送回南斗去,不让我再见你了。我想着喝几杯壮壮胆跟他把牌摊了,他晓得我脾气,决计不会强来,谁晓得我酒量那么差,几杯下去就迷糊了……说起来,我好像还真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彻底把他给惹毛了……”
瑞明心头一紧,忙追问:“他当你面摔杯子了?他有没有说什么?”
凝宝苦着脸低声道:“没摔杯子,他昨儿可和气了,和气得瘆人……我记不起来我说了什么了,他后来要是说了什么估计我也听不到了……”
“我真服了你了……”瑞明放手翻身,仰面朝天抚额哀叹。他还道昨夜他超常发挥,那男人轻敌才中了他的计。如今听她这么一说,恐怕那男人是看出来她心有怨怼没法教了,来之前就打定主意要把这烫手山芋塞给他,想要个承诺保她这辈子都不会缺了替她收拾烂摊子的人呢。
凝宝一看最重要的能瞒下了,旁的也就不放在心上了。见他懊恼,颇是内疚,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抚他眉间皱褶:“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喝酒就是了,你想凶我就凶我吧,只别恼我,别……别像昨儿一样不理我。”
瑞明又好气又好笑,心却是软了,侧过脸去给她一记怒眼,拿手指不轻不重地戳着她额头,咬牙道:“往后做事之前多用用脑子,再不济你先问问我也是好的。再被你这么吓几次,我真怕我要英年早逝了!”
凝宝听出他口气松动了,眼睛一亮,想笑不敢笑,厚着脸皮把额头递近些,柔声道:“知道了,我这回不会忘了——往后做事之前先跟你商量,你不点头,我就啥都不做,好不好?”
瑞明嘁了一声以示不信,眼角却现了笑意,坐起来替她整好衣襟,瞧瞧天色不早该去豹场同叶阳恭成议事了,临要出门前又转过身来望着她,语重心长地道:“阿宝,对人有戒心不是坏事,但就像你以前教我的,莫总是把人往坏处想。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或者他们真是把你当了亲人,想你好好活着才会想方设法逼你……如今的你已非昔日任人摆布的夏侯霖羽,七爷真死也好假死也罢,他摆明了不会再管着你。你可以逃走却不走,今天还肯站出来说那一番话,那些让你有今天这种实力和底气主动出击的人……你是不是该谢谢他们呢?”
言罢他便转身出门,留下一室空寂和那个怔忡迷茫的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