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公子驯化论
“活该”这两个字从凝宝嘴里一出来,孟雪俊就忍不住笑了。不止脸上笑,心里也乐得慌。
刚才凝宝突然拦住贴身护卫自己上车来,却又再度以先前与他同坐在车前座时的那种刻意无视欲盖弥彰的态度来对待他,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她并不需要瑞明来告诉她他是谁,她根本早就认出了他!
想当初她为了瑞明的事愤怒到欲取他性命,当众将他逼到狼狈难堪的地步。可如今她早就认出他来了,却一直没有揭穿他也没有动手攻击他,连恶言恶语都不曾,头天夜里发现他咳得厉害还把自己的大氅送给他……如果她心里没有他,如果她真的恨着他,那她如今的所作所为就太不合常理了!
而她这个人吧,遇强则精明,遇弱便糊涂。一旦认定对方没有威胁性,她就会放低戒心,甚至放下防备。她不会对弱者太过苛责,更不会对弱者出手……这是她的优点,也是她的弱点,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虽然此前的期待落了空,但现今的事态比他想象中的不知要好多少倍,傻子才会放过这个机会呢!
孟雪俊竭力抑制着心中的激动,状似随意地撩起披风下摆坐到榻上,恰到好处地露出底下的大氅,让她清楚地看见大氅边沿被融化的雪水黏成一绺绺的兽毛,又半开玩笑地抱怨道:“啊啊,你不要那么无情嘛,好歹我也是你表哥……唉,这种天气不能运功御寒,实在太折磨人了。”
“活该。”凝宝斜他一眼,弓腰捡起包袱,口气依旧不大好,却没发现那明显轻松了许多的动作已将她的真实心境悄悄泄露给他人知晓。
孟雪俊窃喜不已,侧身倚着榻尾的扶手,一条腿半搭在榻上,微扬着脸看着她,微微一笑,轻声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卿又何必多戏讽?”
示弱的姿态往往会带出乞怜的味道,可由他做来,那乞怜也透着高傲,渴望着救赎却不需要无谓的同情。
凝宝自然懂得孟雪俊那句话的意思,感触也不是没有,然她偏就要装不懂,一愣之后即撇嘴:“嘁,什么西风东风的?不是斯文人还硬要装斯文,也不觉得寒傪!”
表情是鄙夷的,戒心却已是去了大半。她迟疑了一下,抱着包袱在榻首坐下来,睨着眼从他被雪泥污了的黑靴子一路看到他那双已明显变得粗糙的手上,仅存的疑虑也渐渐烟消云散。
孟雪俊不作声,任她打量等她来问。
不多时,她果然嗤鼻道:“你也会有今天……怎么,你在他眼皮子底下还敢使坏害人?”
“胡说八道!”孟雪俊甩个白眼给她,却不接着说下去,反而学着她的样儿斜眼觑她:“那你呢?你当着那些江湖人的面说你已非鬼门中人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使坏害人被他逮到了?”
“呸!你当我是你啊,闲着没事就琢磨怎么害人?”凝宝啐他一口,反唇相稽口无遮拦,一如当初。
“哦?那是为了什么?你别告诉我,他宠你到你直接跟他说不干了他就准了。”孟雪俊扬唇讥笑,亦一如当初。
她是无心,他则是故意——当太多自觉或不自觉的“一如当初”累积起来,它们本身就是让人难以抗拒的陷阱。纵是理智在说不,身体的记忆依旧无可避免地被唤醒,而大部分时候,最终胜利的都是“一如当初”,譬如从前,譬如此刻。
孟雪俊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心情不知有多轻松得意,顺口道:“不过他倒真是宠你宠得没边了,连假死扮成你的护卫也愿意。”
“说得好像他没对你好过一样……别忘了,以前你每次使坏捉弄我,到最后他重罚的可都是我。”凝宝冷哼一声,没好气地道:“得了,甭跟我打马虎眼。我还能不知道你吗,就你能干出什么好事来呀?你要没脸说就算了。”
“没脸说?我有什么事是没脸说的?”孟雪俊嗤鼻道,“你当他只重罚你就是偏护我对我好了?你也不想想,你不在乎的人你会有闲工夫去管教他吗?”
见凝宝愣住,他冷笑一声,道:“我是没干什么好事,单与你约定暗杀这一桩,我就活该落得如此下场……你还不知道吧?他能耐通天呢!他随便说句话,原本站在我这边的人全不敢理我了,连成玉都换张脸回京替我做十三王爷去了。而今我要是不戴上他给我的人皮面具,不乖乖听他的跟着他走,这夏侯国我都寸步难行了!”
气得狠了,话说得有些急,他禁不住又咳起来。不想在她面前失态,别过脸去,握拳掩着嘴努力压制,反而越咳越凶,耳根子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吓得凝宝赶紧去倒水过来给他喝。
他不敢喝急了,怕呛着会咳得更狠,轻抿一口慢慢咽下去。
那水里似乎有股淡淡的腥味,待他要仔细咂摸却又没有了,他只道是错觉,慢慢将水饮尽。
等到缓过劲儿来,发现凝宝呆呆看着手中的铜壶不知在想什么,他心中一动,便佯作漫不经心般叹道:“要不是他怕我跑了封了我的穴道,我运功慢慢化去腑中淤血,也不至于会咳得这么厉害……倒叫你看笑话了。”
凝宝没吱声,将铜壶水杯放回原处,返来时笑得就有些古怪:“你想要我帮你解穴?”
孟雪俊暗喜,口中却道:“我哪敢啊?不久前我才得罪过你,你没一进来就动刀子,我都该偷笑了。”
凝宝定定地看了他好一阵儿,瞧着他不似在作假,不由晒然:“敢情你与他从西津一路跟我跟到北宣来,他都没告诉过你啊……斗狮会那晚我坏了他的事,当天夜里他就扮成花之云的模样哄我喝什么百年金瑞香,酒里掺了散功药,我没防着,一觉醒来就内力尽失了。别说替你解穴,这会儿要是遇上高手来袭,我除了逃命都没第二条路可走。”
孟雪俊大吃一惊:“你不是因为脚伤才老实的?”
“你说呢?”凝宝不答反问,嘴角微扬带出些戏谑。
孟雪俊没出声。她的态度忽然从容许多,反倒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凝宝淡淡一瞥他,打开包袱,一面翻检里头的物件,一面说道:“所以说你往后还是别跟他顶牛的好,说不定他哪天一高兴就给你解了呢?你也别指望别人了,他制住的穴道要是谁都能解开,那他就不是七爷啰。”
孟雪俊希望破灭,郁闷非常,斜她一眼,轻哼道:“听你的意思,他下药让你散功你也不生气了?”
“我生气他就会还我内力吗?”凝宝将团银红丝绳并个小纸包放到榻上,跟着又从随身锦囊里取出个小匣子轻轻放到那两样东西旁边,头也不抬地说道:“先前我是想不通,现在吧,没事了。没了内力我还有力气嘛,再说我脑子又不是不好使,身边有朋友有护卫,瑞明也不会丢下我不管,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倒是你,快三十的人了还被别人管着制着,你不难受吗?没事少想着害人,多想想自个儿以后要怎么活才是正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