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公子驯化论
瑞明的语气异常平静,略微上扬的语调却隐隐透出种冰冷的怒意。凉冰冰的指尖轻轻抚过凝宝的后脑勺,停在她的后颈上,激得她狠狠打了个哆嗦。
她的大脑终于脱离了空白状态,不幸的是,充斥空白的是一团混乱,她连句辩解的话都想不出来,僵硬地任他抱着,大气都不敢出。
她自认不笨,而今的她也没谁敢说她笨。她善于伪装,虽不喜算计,但论起精明来,有时连七爷都只有叹气的份。此刻她被紧箍在这个男人的臂弯里,清楚地知道他恼怒的缘由,她却恨不得自己真的是糊涂鬼大笨蛋,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察觉不了。
“怎么不说话了?不想回答,还是回答不了?嗯?”
尾音扬上去,冰凉的手指收紧,他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廓,温热的呼吸小蛇般往她耳朵眼里钻。
冷与热如此清晰,弄得凝宝止不住地战栗。她不安地想要避开那拂得她耳根发麻的温热,却又因着颈上的冰凉和顺着撑开的后领往里灌的冷风更深地藏进他的怀里。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环向他的腰,然尚未抱实,钳制她后颈的手指突然移向她的下巴,毫不客气地迫她仰起头来。
他的唇不期而至。四周无光,他竟也能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他的目标。
那一吻又重又狠,欲将她拆吃入腹般暴戾。无关情爱,也非惩罚,激不起她的热情,也激不起她的反抗,因为……那只是单纯的掠夺、占有,带着难掩的不安。
凝宝忽然很难过。不止是惭愧,不止是内疚,更多的是震惊。原来他并不是如表面那般事事自信的,至少对她……他始终无法放心。
唇上蓦地一痛,她的眉头还没皱起,他已松手退开去。
风声如斯之大,他急促的呼吸声却依旧清晰地传进她耳朵里,竭力遏制着痛苦的压抑。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呼吸声才缓和下来,渐渐融进风声里,再也无法分辨。
他沉默地背对着她站在那里,明明没有走开没有丢下她,凝宝却突然有种他就要消失不见的错觉。
那错觉让她心悸,让她恐慌,她顾不得再想该怎么平复他的怒气便猛地冲过去抱住了他。
她想说“我没有”,她想说“你不要多心”,他却抢在她前面开了口:“如果你想,我现在就送你回客栈。”
冷冷淡淡,可声音里已多出些喑哑。
凝宝愣了一下,放开他的腰,一手抓着他的右手袖转到他面前,抬手就去摸他的脸。
他猛地挡开她的手,转身欲走。因她扯着他的袖子,他便用力甩手,甩了两下没甩脱,恼火地低斥一声“松手”,又急虎虎去掰她的手指。
这一声凝宝听得清楚,鼻音明显,不用想她都晓得这男人现在是个什么模样了。
她不敢放手,反而抓得愈发紧。看他急了,索性双手齐上将他的右臂抱住,顺便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上去。他可以卸了大氅,但他总没法把手臂卸下来吧?
她把力气用到这上面倒是个绝招,瑞明甩不开她,只得别过脸去不看她。
不看她,不说话,偶或吸下鼻子也极为小心,生怕被她看出什么来。
凝宝看他不动了,紧抱着他的胳膊站了一会儿便试探地往他怀里蹭。他不配合也不拒绝,故意挺得笔直的腰背透出些倔强的味道。
不过不拒绝就好啊。凝宝无声地弯了弯嘴角,忽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她放开他的胳膊抱住他的腰。他不想让她发现他的狼狈,她就不抬头,整张脸都埋进他怀里去,瓮声瓮气地道:“怀帧想要我帮他解穴。”
瑞明没作声,本已松弛下来的腰部肌肉却蓦然绷紧。
“我说我已无内力爱莫能助,不过我可以帮他逃走。”
极轻的一声冷哼,凝宝听得出他的意思是“你果然放不下他”,心虚地皱皱鼻子,口中却道:“他是怀雅的亲弟弟。他亏欠我,怀雅没有。”
其实何止是没有?她还欠了怀雅许多。
怀雅教她认字,怀雅陪她玩耍……偌大个宫里,只有那个俊雅文秀的少年不嫌她烦,不嫌她吵,不带一丝功利心地看顾她。
如果不是她,太上皇哪里会用上什么封神蛊,怀雅又哪里会落入那个残酷的圈套里?
她没有杀他,他却因她而死。纵然错不在她,她亦难让他成为记忆里随风消散的烟尘……
“然后呢?他拒绝逃走之后又跟你说了什么?”瑞明忽然开口,鼻音未除,语气仍是淡淡。
可以听得出他的勉强,也可以感觉得到他不愿她再为那个逝去的少年心伤,凝宝心头一暖,放松身体更紧地偎住他:“他说成玉奉七爷之命回京替他做王爷去了,他如今什么都不是了,什么都没有了……我就突然想起来那时候怀雅听说他的母妃垂危的情形了。”
不是说谎,她是真的想起来了。原来就算那时候她尚年幼,之后又过了那么多年,那些记忆还是没有消失。它们只是藏起来了,就像她被娘亲推下断崖,那一瞬带来的冲击太强烈,因为恐惧,因为讨厌,她不想记起,它们就悄悄地藏到某个角落里,默默地等着她愿意想起的那一天。
冰凉的手指又跑到她的下巴底下来了,轻柔地,小心地令她抬起头来,然后慢慢按上她的唇,轻轻摩挲。
“破皮了吧?”他用种内疚的语气问她。
凝宝微怔之后即粲然,就算他看不见她的笑容,他的手指也可以感觉到她嘴角上扬的弧度吧?
“没事,不疼。”
他沉默了一阵儿,忽然轻轻在她唇上一啄,又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般长出了口气,将她拉离他的怀抱,捉住她的右手,十指相扣,牢牢握紧:“走吧,船家要等急了。”
凝宝低低应了一声,随着他往那灯火如豆之处走去。
走出去老大一截,他蓦地“哎呀”叫了一声,急急忙忙拉着她转回来,自嘲地笑道:“看这闹的,有马不骑,王杖也不要了……赶明儿人该说北宣人就是财大气粗,马匹金子都能随处乱扔了。”
凝宝初时听得他惊呼,还道是小伎俩被识破了,顿时心虚得不行。这会儿听他这么一说,心是安了,却又被吓了一跳:“真是的,你不说我都忘了!丢了马匹事小,丢了王杖我爷爷不跟我拼命才怪!”
话音落,两人皆是一愣,须臾,又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先前的压抑不复存在,两人找回金双蟒杖,共乘一骑,互相打趣,笑声穿过风与雪交织的帷幕,仿佛连夜色也变得温柔起来。
他们谁也不再提起孟雪俊,似乎这个人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瑞明待凝宝愈发温柔体贴,凝宝也尽量纵容自己去享受他的温柔,接受他的体贴,比从前更为依赖他,甚至顺从他。
这件事就这么结了吗?大约是吧。
那么,瑞明从此都不会再因孟雪俊的出现而不安了吗?
凝宝觉得不大可能。在她理清楚那些纷繁复杂的感情之前,她根本没办法打包票她可以见到孟雪俊还能谈笑如常,聪明如瑞明又怎会什么都看不出来呢?
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可以永远隐瞒下去的,且就如瑞明所说,不是什么事都可以用武力解决的,倘若今天的事重演,她还能不能再顺利混过去呢?
甚少为感情的事烦恼的相思熏教坊第一驯教师这回是真的头疼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