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的,也不知往哪里去,凭着一路来时的记忆,她在往回头的路上走……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能找到通往官道的路。可想归想,做归做,因跳下客栈时崴伤了脚,她一走一瘸的,那速度跟挪,没什么区别。
黑暗中,小小的身影柔弱艰辛的移动着……可能是担心被人发现,追来,她又停下,回头看了看……看不见任何,夜深深,虫鸟轻啼,蛙声遍布,她深呼吸了两次,又转身,继续朝前走。
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下,整个人僵住……她身后,一男人不知何时已跟着她了,双臂对绞,一副看好戏的架式;她身前,一条蛇正游过路面……她被吓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僵僵的等着那蛇过去,自己嘴里还在嘀咕:快走,快走……不要看见我……
她身后男子一哼,冷笑。
惊悚于瞬间,她猛的回头,于月光下看清那人冰冷的脸面时,她全身一冷,整个人石化。
“怎么着?不告而别啊?那多没人情味呀,做人可不能这样,你父王母后的没教过你?”男子——炙炎彬,别名‘东南虎’,一脸揶揄嘲讽的表情在看他身前女子——居然敢偷跑的银夏国小公主,夏、紫、薰。
惊恐的在怒瞪炙炎彬,夏紫薰手脚发冷,本身体力就已不支,再加上之前被游蛇吓到,现在骤见这春三娘嘴里形容的‘脾气不是很好的主人’,她咽一口口水,突然一抿嘴唇,猛抽几口气便呜呜呜呜的哭起来。
“嘿——!我说了什么呀我?你哭个什么?”
炙炎彬对绞的双臂猛一拉开,叉上腰边,顿时就怒了起来。
“少给爷来这套哈,爷不吃。你当你谁呀?逢我就嚎嚎,你真当你一嚎嚎我就让步了呀?休想!我告诉你,今天这次爷饶了你。老老实实跟我回去,胆敢再有下次,我抓那条蛇回来咬死你。”
给炙炎彬凶神恶煞的吓唬,夏紫薰更干脆一点的哇哇嚎啕起来。
惊瞪眼的看着夏紫薰半个字没说就捂了双眼的哇哇大哭。炙炎彬算是长见识了,嘴张开,呆愣的眨了眨眼。
“好家伙,你们女人都是水做的啊?这样嚎都行?来来来,爷帮帮你,挤挤,早点挤干了好回去,啊!”
透过手指缝惊见炙炎彬伸了双手做掐的样子冲向自己,夏紫薰吓的尖叫一声,立马止住。拼命摇头,抽泣。
“不要……我,我跟你回去……我跟你……我跟你回去……”
说到最后,夏紫薰声音越来越小,人也连退了好几步……
“啊——!”突然。夏紫薰踩到什么东西,软绵绵的,小腿突然麻辣的一痛,便失声一叫。
炙炎彬眼疾,看见——竟是那条蛇,之前本要游过路面,因听见人说话而警惕的停下。一直就在夏紫薰身后没再动过,这会儿反给夏紫薰踩了一脚,立时反击,咬了她一口。
“过来。”
猛一冲,抓住夏紫薰的手便一扯,炙炎彬动作超快的一把将地上那蛇抓起便狠狠一甩……便只见那蛇咻一声被扔飞。炙炎彬怒回头,便看见夏紫薰双眼一合,整个人向地面倒去,他想也没想的便回手一掏……
炙炎彬回来了,他扛着一人回来的。敲春三娘的房间,敲了好几下没反应,他一怒,直接把人扛去了他的房间。
三更半夜的,除了时不时有狗声吠吠,周遭安静的离谱。
将昏厥过去的夏紫薰往自己床上一扔,炙炎彬抓起她的小腿细看了看——只是给条土蛇咬了,她也能给吓晕过去了,真是没救了。想到凌亦凝,炙炎彬鄙视的白了一眼昏迷的夏紫薰。
找了解毒药粉来给夏紫薰伤口洒了些,炙炎彬粗人,也不懂得清理伤口先,便扔下她一个人,自己出去了。
转到春三娘房间门口,炙炎彬左右瞟瞟,感觉自己很无聊的抬手抓了抓头,便掏出一把匕首来——撬门。
打开了春三娘房间的门,直接走过去,炙炎彬走到床前,发现春三娘睡的沉熟沉熟的,显然被人下过药。想到什么,炙炎彬望向桌面,那里还放着一茶杯……走过去,他拿起茶杯嗅了嗅,失声一笑。
老练的春三娘,居然给一个连三脚猫式都不会的弱公主给下了药,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防天防地,‘家’人难防。
摇摇头,炙炎彬抬眸想了想,似乎也没所谓的解药,平常情况下,煮碗甘草汤喝了就好了,可这三更半夜的,上哪去煮?又想到自己房间的夏紫薰,万一突然醒来,又跑了怎么办?
眨眨眼,炙炎彬一叹,望向春三娘:“得,你倒好了,可以饱睡一夜。”
甩身,炙炎彬出得屋去。
为防万一,炙炎彬将夏紫薰抱到了春三娘的房间,将春三娘推进床里去,将夏紫薰放在了床外边,方便盯着。
就这样,可怜的‘太将司大人’,沦落如此也就算了,两女人睡床,他坐在桌旁,无趣的轻叹一声,撑了头,半睡半醒。
夏紫薰侧躺着,偷偷眯开一眼缝,看炙炎彬……
屋里点了灯,就在炙炎彬旁边,可以将他模样看清——说真的,这男人长的很帅气,不仅是因为长相,还因为他通身透出的那抹子霸劲,夏紫薰一边偷看,一边轻叹。像东南虎这样的男人,她没见过……在银夏,有大将军威武的,也有勇战士刚毅的,甚至也有夏伯亚那样的男子——文武双全。
可唯独没有一个像眼前这男子般,将威武霸王诠释到淋漓尽致的。
在夏紫薰眼里,东南虎除名字不好听了些外,什么都好。她总记得,有次她中暑,险些晕倒,夏伯亚令人赶紧扶住她,她不依,撒着娇的要他抱,当时姐姐们都在场,好多人在呵笑,夏伯亚无奈,只好抱起了她,却只是走了一点远,便将她放进了马车里……现在回头想想,该是碍于二姐在场吧……其实,夏紫薰已经尽可能的不去回想了,因为任何一个回忆都能变色,变味……
夏伯亚,根本就是一直一直一直的,在骗她。
说的都好听极了,可她不是三岁孩子,不是傻瓜……说的好像多委屈,多为难,嘴巴长着做什么用的?若他一开始就说出来,她大可以帮他一起禀告父王,夏伯亚娶她或是二姐,娶的不都是银夏的公主吗?
分明是夏伯亚为求王位,故意顺着她们父王的意思,故意追求她的。
如今彻底清醒,夏紫薰轻轻一叹,转而浅笑。
在被蛇咬后,她装着晕倒,想伺机再逃,可东南虎好大力气的居然轻松将她托住,猛的扛上肩去,走那么远……直到回来客栈。
算来,东南虎该是她生命中好多次的第一,与唯一了……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掌了男人的脸;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有男人与她如此亲密的接触,扛着她走了这么这么远……
而且,纵使她打了他,他居然没发火,还开出了玩笑来。这样的男人,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
盯着炙炎彬,突然发现他的眉尖一挑,嘴角略扯,眼睛睁着的在看自己,夏紫薰一惊,脸一红。
“帅吧?爷在京都混时,号称‘天下第一美男子’,各家老爷都把自个闺女往我府里塞,我每天那个忙呀,就当站门口拒收都得耗去半天。”
“噗。”听着听着,没忍一乐,夏紫薰笑出声来。
“你不信?”
既然已被发现,夏紫薰干脆吐了口气,撑身坐起,摇了摇头。
“不是不信,只是好奇,另半天你干嘛去了?”
炙炎彬一噘嘴,突然没好气的一哼。
“还能干嘛去,我家那婆娘爱喝醋,见不得我瞅别的女人,一来劲就发脾气,一发脾气就不理我了。可我稀罕她呀,围着她转,拼命的逗她开心呗。”炙炎彬说着时,因想到了谁,而目光滑去一旁,轻轻鼻叹。
又见炙炎彬这样的表情,夏紫薰莫名心疼,不禁莫名其妙的生起气来。
“你们男人怎么都一样,爱骗人?”
炙炎彬一愣,鄙视的斜眼去瞟夏紫薰。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男人爱骗人?你不骗人?你一女的不一样骗死人不偿命吗?瞅瞅瞅,喏——!看看三娘,这下的幸好只是普通迷药,你要下点别的,不定这会儿她死的活的呢!嘿,还好意思说我。来来来,说清楚了,我怎么个骗你了?”
给炙炎彬一顿抢白,夏紫薰差点给呛着,顿时无语。
——的确,为了能逃离叛军,夏紫薰这一路还真没少骗春三娘的,这么想着,她偷瞅理直气壮的炙炎彬两眼,最终一哼,不服气的轻叫。
“你根本没成亲,三娘姐姐告诉我的,你根本没婆娘。你睁着眼说瞎话,还说没骗人。”
两眼一瞪,炙炎彬顿时就怒了——好个春三娘,吃饱没事做,跟个外人说什么大实白话?
咽一口口水,炙炎彬眨眨眼,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