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麽麽不愧是宫中久经风雨的老麽麽了,三个人当中,她是最先回过神来的一个。并且她在回神的瞬间就先本能快速的吹灭了蜡烛——若是来人没有看见,只当这屋里没人。若是看见了,又可权当年麽麽刚打扫完这屋子要离开。之后年麽麽才小心翼翼的走到窗边,疑惑的探忘窗外。老实说,她觉得很奇怪,因为平日里的这里,可以说几乎是无人踏足的!除了......
难道!年麽麽想着,更加惊疑的努力的想要一探究竟。借着微弱的月光,她有些勉强却依然是看清了来人,果然......
年麽麽见状微微皱眉,来人已经离暖阁很近了,也就是说刚才瞬间吹灭蜡烛的举动他定是看在了眼里的。年麽麽想着,迅速来到君若身边,轻声道:“娘娘,是皇上!”
其实,那脚步声于君若是非常熟悉的,朱佑樘的脚步声总是那样的......只是,当年麽麽说出皇上二字的时候,君若仍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是他,真的是他?她盼了许久念了许久,他终于与她的距离不再那么遥远了。可是,就这样贸贸然的‘撞见’他,真的合适么?君若不知道怎么的,心底忽然有些害怕,也开始犹豫了起来。这大概是人都会有的感受吧?那种既期盼又害怕的心情,非常矛盾!
见,还是不见?进退两难,难以决断.....
“娘娘。”随着朱佑樘的越来越靠近,年麽麽的声音也急促了起来,“您,想现在见皇上么?”似是能够感受到君若的紧张与不安,年麽麽适时的提问道。
又挣扎了一小会,君若选择了放弃,她实在太紧张了,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暂时,不要了!”于是,她对年麽麽同样轻声的说道。再说就这样见面确实太仓促了。且不说她的样貌问题,就说她现在还穿着太监的衣服就够麻烦的呢!何况朱离廷还在,万一又有什么意外的话,那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年麽麽闻言微叹了一口气,可惜道:“那好,那您别出声,找个地方藏好,皇上那奴婢试着应对。”只是年麽麽心里也很清楚,这样仓促的见面,时机显得有些不对。
而后,年麽麽转身走至门前,打开,出去。
君若与朱离廷在年麽麽出去之后,也迅速的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以防万一。
很快,屋外便传来了年麽麽与朱佑樘的对话,“老奴见过皇上。”
“起吧。”朱佑樘温和的说道:“刚就想,屋内应该是年麽麽才对。”见到年麽麽,他理所应当的认为年麽麽是在整理暖阁,“果然是年麽麽,这么多年了,也只有你还有心。”只是他的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屋内的君若在朱佑樘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刹那,再也抑制不住欣喜、激动、害怕等情绪混合在一起的‘困扰’,她觉得自己就快把持不住了!她的泪更是悄悄的顺着她的脸颊落了下来。好在,她的理智始终还在,于是她拼命的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丁点声音!
佑樘啊!君若在心里不断的呼唤。只觉得,多年未见,他的声音没有怎么改变,只是越发成熟而有魅力了呢!果然是她的佑樘,她的佑樘......她真想立刻就冲出门外与他相认,可是......
“谢皇上。”门外的年麽麽平静的谢恩后缓缓的站起身来,“对了,请恕老奴多言,逾越了规矩。只是不知皇上此刻前来,所谓何事?”她从不轻易出言‘过问’‘干涉’皇帝的行踪,这会,她是逼不得以的。她只希望他不要......
只身一人连个宫人都懒得带的朱佑樘虽对年麽麽反常的提问感到奇怪,却仍是继续平和的道:“也没什么。只是批奏折批得累了,想到处走走。走着走着,就走到这了。”他深邃的眼神在夜色中叫人看了不免有些恍神。
“皇后娘娘不在宫中,您......”年麽麽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说及了现在的皇后。
“朕知道她不在宫中,怎么,她不在坤宁宫,朕就不能来了?”朱佑樘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平静,叫人听不出喜怒。
“老奴惶恐。”年麽麽听他这么说,赶紧跪下道:“老奴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娘娘不在宫中,奴婢......”
“行了,朕只是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朱佑樘轻叹了一口气后,道:“你是宫里的老麽麽了,朕的脾气还不了解?起来吧。”
年麽麽闻言只得讪讪一笑的站起身来。才刚一站稳,便听见朱佑樘吩咐道:“朕走得累了,就到这屋里休息下罢。你去给朕沏壶茶来。”朱佑樘的这一句话,使得年麽麽差点一个踉跄的摔倒了下去。虽然从他到来的那一刻起,她就隐约猜到他的‘目的’。毕竟这么多年来,会记得来这里的,真的只有朱佑樘一人!并且他每次过来,都从来没有带过任何人陪同,来这里也次次都有不同的理由.......可这次,情况特殊啊!这,他要进去?这,可怎么办?他是皇帝,她怎么拦他?她不可能说,今天不方便,您改日再来吧?而君若与朱离廷,万一......
屋里的君若与朱离廷听朱佑樘这般说,也不由在黑暗中‘默契’的惊看了眼对方,显然都没想到朱佑樘会有此一说:既然皇后都已经搬离了这里,甚至还不在宫内,那皇帝来这做什么?不可能真的是因为单纯的走累了吧?
“怎么还不去?”朱佑樘始终温和,只是语气里多了份不耐,只因今日的年麽麽实在很反常,平日里年麽麽可不至于那么迟钝!
年麽麽这才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的迈开了步伐,心里只盼着朱佑樘呆会若是真进屋去,君若与朱离廷能够不被他撞见,能够藏好,否则......
“慢着。”这时,年麽麽又听朱佑樘喃喃道:“先进屋去将蜡烛点上,天那么暗。”这也许有点好笑,但说真的,皇帝只身出来走走,怎么可能随身带火石?
而这一刻,饶是年麽麽再身经百站,也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看来他是铁了心要进去了。蜡烛被点上了,屋子亮起来,万一......君若与朱离廷所处的位置不是很容易就被发现了?
孰不知,屋内的君若已经在听到朱佑樘欲要进到暖阁后,有了新的主意——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总得面对!既然朱佑樘在这时出现,也许真是天意呢?既然是天意,她也不要挑时间了,正所谓拣日不如撞日,得,就今天了!
理了理思绪后,君若大着胆子的迈开了步伐,不顾身边朱离廷惊讶的表情的朝着门外还在蘑菇着拖延时间希望朱佑樘能改变主意的年麽麽喊道:“年麽麽,既然皇上有旨,还不快进来将蜡烛点上好让我迎接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