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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聂永福的悲伤
寒墨语皱着眉，一边小声的哀叫着，揉揉脚，一边一瘸一拐的朝树丛中躲去。
过了很久，她都没有见到一丝动静。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色黑了下来，她打了个哈欠，趴在地上睡着了。天亮的时候，她爬了起来，继续茫然的走着。她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等了一晚上都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她只好自己寻找出路。
可是，寒墨语转呀转，不知道走了多久，竟然又回到了那个破院落里来。她不由得有种被耍弄了一般的愤怒。她狠狠的砸着院门，吼道；“福伯，我回来了！”
聂永福正在院子里提水，听到吼声，连忙打开了院门。
“你怎么又回来了？”聂永福惊讶的问道，心中像是失落了什么一般，不是滋味。他转眼又有些高兴，毕竟，寒墨语一回来，就不是只剩他一个人在这个园子里孤零零的生活了。于是，他笑笑，拍拍寒墨语的后背，安慰道；“没有关系，我们再试一试。如果真的不行，就在这里，我们两一起生活，没有任何人打扰，也挺好的。”
寒墨语瞪了聂永福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好什么好！这么破个院子，跟个鬼屋子一般!要不是今天有人来，我还真以为自己……”
聂永福垂下了头，不说话了。他知道，不管他对寒墨语多么好，寒墨语在心底，还是有些怕他的。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死寂的荒废的院子里，和他这样一个面目全非的人呆在一起，想想还真是可怕。
聂永福自嘲一般的笑笑。他风流倜傥的贵公子哥聂永福，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不都是拜宁胭脂那个女人所赐吗？！他苦笑了一声。他还记得当年，那个目光明媚的少女，跟在他身边，甜甜的叫着他聂哥哥的样子。他又怎么会知道，那个天使一般的美丽纯真外貌下面，竟然有着这样一颗可怕的心？
曾经，这个宁府是那样的辉煌美丽，充满着生机，到处花木繁茂，人来人往。而他，就是在宁老爷的寿辰宴会上，遇到了那个明媚如花的少女，那个甜甜的叫着他哥哥的少女，宁胭脂。他深深的陷入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爱情之中，不能自拔。
他至今还记得，当初在花前月下，他怀里拥抱着那样一个美丽少女的情景。那样的回忆，即使在他经历了苦难之后想起，仍旧带给他的是一股甜蜜。就是这样一个深爱着他的少女，忽然有一天，告诉他她不愿意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她不要做一个普通人的妻子，她想要入宫当皇妃。
那一天，他的世界崩塌了。可是他依旧痴心妄想着，以为宁胭脂只是一时的好奇和冲动，他等着她回心转意。他请了媒婆到宁府提亲，他甚至想告诉所有人，宁胭脂，是他今生唯一的最爱。
可是，他的纠缠却激怒了宁胭脂，宁胭脂将他哄骗到了这个宅院里来，跟他再一次有了抵死纠缠。他怀里拥抱着宁胭脂，目光怎么也不能够从她的脸上移开。他开心的以为，宁胭脂终于回心转意，愿意接受他，做他的妻子。可是，他错了。
他沉沉的睡去了。第二天，他竟被滚烫的开水烫醒了。他惊呼了起来，却在开水面前失去了抵抗能力。在他晕倒的那一刻，他看见了宁胭脂的笑容，是那样的凄凉，那样的狠绝。
“聂哥哥，这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吧。谁让你不停的纠缠我？”他永远记得，宁胭脂狠绝的眼睛里，涌出的眼泪。“我喜欢你，喜欢你的容貌，喜欢你的才情，我也知道你出生于名门贵族，所以，我才想要跟你在一起。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你知道吗，聂哥哥，当我决定要嫁给皇帝的时候，我对你就已经死心了。可是你为什么还要纠缠我呢？害得我不知所措，害得我差点为了你，忘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少女宁胭脂就那样哭着，脸上挂满了泪珠；“聂哥哥，我喜欢你，可是我却更喜欢皇帝，我是要做皇后的，你懂吗？你却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站出来，破坏我的前程……你说，你该不该死？！”宁胭脂说着，抹了一把眼泪；“我知道，一定是你的这张脸迷惑了我，所以，我把它毁了，这样，我就能一心一意在宫里生活，我再也不会想你的……聂哥哥，你不要恨我……”
“我怎么能够不恨你呢？……”聂永福对着镜子，掀开了面纱。镜子中，映出了一张狰狞的脸来。一行清泪从聂永福的眼睛里涌了出来。
“你毁了我，毁了我的一切！”聂永福对着镜子咆哮着，他忽然伸手一推，将所有东西砸到了地上，砸成了碎片。
寒墨语听完了故事，呆呆的站在一边，不知所措。聂永福那张恐怖的脸上，一只眼睛里，却透出绝望的光芒来，让人看得心碎。寒墨语此刻忘记了害怕，他轻轻的走上前去，拥住了聂永福。
“是该报仇吗？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报仇呢？”聂永福哭着望着寒墨语。
是要报仇吗？那个，是我的亲生母亲啊。寒墨语别过了头，并不说话。她记得，很多人死在了母亲的手上。其中，就包括自己最爱的乳母，莫春兰。我恨她吗？是的，没错，我恨她。可是，如果要我报仇，我又怎么下得去手呢？即使是看着她被别人杀死，我也于心不忍呢。
寒墨语呆呆的问着聂永福；“福伯，如果你现在见了她，你会不会杀了她呢？”
聂永福被这样的问题问住了，一时回答不上来。是的，他恨她，恨不得她死去。可是，如果他真的再一次面对她的时候，他还是会放下手中的刀，任凭那个女人宰割的吧？呵呵，这一辈子，都无法逃出那个女人的手心了……
他呵呵的惨笑着，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在他的脑海里，记的最多的，不是这个女人的残忍，而是这个女人的好，是这个女人曾经纯真的笑容。其实这么多年了，他的恨早就被无情的岁月所磨灭了。他现在剩下的，只不过是一种寄托罢了，让他活下去的寄托。
……
一阵鸟儿飞过，传来了欢快的叫声。寒墨语手中握着扫帚，抬头望望天空中飘动的白云，以及白云下飞翔着的鸟儿。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儿一般，如此渴望着蓝天。
“看什么呢？”聂永福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朝寒墨语望去，打趣道；“怎么，你开始羡慕那些自由飞翔的鸟儿了吗？”
寒墨语朝聂永福望望，只见聂永福此刻正蹲在地上，在长满荒草的地里挖掘着。一个个沾满泥土的水灵灵的白萝卜，被他扔进了旁边的竹篮里。
这里的生活太寂寞了。为了打发日子，聂永福这个曾经五谷不分菽麦不辨的贵公子哥儿，现在竟然成了地地道道的农夫。他在这闲暇的日子里，学会了种菜。虽然，他技术不高，种的菜常常东倒西歪，还混杂在一堆杂草中，可是，每当他吃着自己种出来的东西，就觉得格外甘甜。
“喏，尝一个！”聂永福将挖出的白萝卜放在水盆里洗干净了，递给了寒墨语。
寒墨语接过了那水灵灵的白萝卜，咬了一口。“真脆，真甜！”寒墨语笑道。
“等你在这里呆的久了，就会忘了外面的世界。其实，有时候我在想，这里也挺好的。没有了纷争，没有了伤害。一个人平平静静的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多好。”聂永福说道，一面撩起了面纱，将白萝卜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寒墨语却不动了。她望着聂永福的面纱，忽然从心底涌出一丝悲哀起来。那样轻薄的面纱，似乎遮盖了眼前这个男人所有的悲伤，留下的，只是一丝淡淡的希望。
“我一定要从这里出去！”寒墨语站了起来，望向高墙之外。
“我不相信，我就从这里出不去！既然能进来，就一定能出去！等下个月送东西的人来的时候，我们再好好跟踪一下。再不行了，我们就把他抓住，狠狠的收拾他，看他的嘴硬，还是我的棍棒硬！”寒墨语咬着牙说道。
“呵呵……”聂永福笑了起来，“我的墨语也学会了狠戾啊……”
寒墨语白了他一眼，道：“难道就像你一样，被人害成那样，还对那个人死心塌地，念念不忘的才好吗？也不知道是你心肠太好了，还是你太懦弱了。”
聂永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我就是忘不了她。这辈子，她对我多么狠，我都认了。只不过，心还是会很疼的……我没想到，她竟然还真的一眼都不来看我呢……”
寒墨语继续瞪了聂永福一眼，道；“你还在痴心妄想啊！你貌美如花的时候，她都会对你下得去那样的狠手，现在你变成了这个样子，她怎么还会来看你啊？”
聂永福伸出手来，狠狠的推了一把寒墨语，道；“你还说我呢，你看看你自己，居然半晚上还念叨着某个人的名字，让他来救你……”
